枳花,枳花。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君子酒看着这个名字,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但她现在来不及说出口,因为经过她一番刺激之后,这位名叫枳花的侠客直接黑化进入了二阶段。她看着对面变长了两倍有余的血条和噼里啪啦冒出来的各种增益状态,只有一个想法——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要是来不及,她刚刚爬上去的三十级又要掉下来了。生死关头之际,君子酒的心情突然变得坦荡又轻松。
山崖边的老松上挂着的灯笼突然忽明忽暗起来,似乎是被一阵寒风吹得灯烛的火焰摇晃。无星无月的山巅,突然飘起了一场鹅毛般的大雪。
“咔咔”两声轻响,君子酒对面的女子舒展身形,她似乎比“白问霜”原本的身姿要更高挑一些,一直在用缩骨功改变体态,可想而知,那张脸应该也是假的。
有许多霰雪一样的细小白花从她的袖中滑出,这小花外形与平凡的花朵无异,却受她的内力控制,浮沫般四散飘荡,向着君子酒兜头笼来!
君子酒凝神运起轻功躲避,有些花朵飘出了范围,落到了旁边的山石松枝上,甫一接触,立时就开始消解成粉。
她并不擅长对付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大范围杀伤性攻击,只是躲闪不及被一朵小花擦了一下,血条立刻见底,她看了一眼只觉得自已已经危在旦夕。
枳花舞袖飞扬,身周真气激荡,脚步飘忽,一起一落间随着她制造的“雪灾”步步紧逼,眼看君子酒就要被迫至绝境,避无可避,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长叹。
另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斜后方飘然飞出,闪到君子酒前方,截在白花散射的必经之路上,宽大的衣袖翻飞变幻,好似云层漫卷,轻轻一带,就将细小白花全部卷走,以柔克刚。
等这人再一卸劲,他的脚下就稀稀落落地堆起了一地碎雪。
这真真是无比高明的武功,只是眨眼之间,立在君子酒面前这位有姑射仙人之姿的侠客就用绵柔的内劲化解对手的攻势,白花上骇人的力道在他面前如同泥牛入海,消逝无踪。
君子酒抬头细看,只见那背影削瘦欣长,清淡威仪,白衣上用银线绣着流云山水,精致异常,最重要的是,这个npc头上顶着“[凌霄派掌门]应孤舟”的名字。
她抓紧时间从背包里掏出回春丹给自已补血,听见凌霄派掌门开口问道:“师妹,你为何如此?”
枳花冷笑一声。君子酒猜他来的比较晚,没有看见她拆穿“白问霜”身份的那一幕,立刻出声提醒:“她并非白问霜长老!她是假的!”
凌霄派掌门听到了,却并不作大惊之状,只是略一点头,偏过脸来温声嘱咐道:“这位小友,还请退后。”随即锵然一声,拔剑在手。
枳花被他喊了一声师妹,似乎有些厌恶地蹙眉,面上流露出一丝不甘的嘲讽之意。她的杀气蓬勃,却并没有贸然动手,反而凝神止步,和凌霄派掌门遥遥相对。
君子酒一路后撤到一个看起来比较安全又能直观现场的距离,继续哼哧哼哧服药。这时候,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立刻冲天蹿起。
雨霖铃站在她身后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下来,君子酒扭头见了她,才长吁一口气。只听她饱含怨念地压低声说道:“小九,你把我害惨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君子酒知情识意地说,“回头请你吃饭,我跟你好好解释。”
雨霖铃轻轻叹气:“我对你可是真爱了,看我多辛苦,把掌门帮你找了过来。”
周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逐渐多了许多身影,但君子酒顾不上这些依次赶到的玩家们——不远处的二人身周气浪翻腾,战意已经攀至顶端!
突然,天上的遮月之云塌下一角,一线月光倾泻,他们同时出剑!两道白影迅疾地交错,忽远忽近,后方围观的人群只觉得就算间隔这么远,也有阵阵劲风席卷过来。
无论是身法还是剑术,他们交起手来都奇快无比,甚至看不清动作。君子酒专注地看着这场交战,这才想到,大概是顾及自已手中可能还有她想要的东西,枳花当时对自已出剑时还是留手了,否则凭她现在和凌霄派掌门的对决来看,君子酒哪有什么拖延战斗的机会。
凌霄派的武学一向疏阔飘逸,枳花在此潜伏多年,功法中也带上了几分绵柔之意。她的袖中滑出了更多的白花,不断地骚扰着应孤舟的攻势。两人交战时偶尔落地,甚至不需要停顿。
渐渐地,还是凌霄派掌门更占上风,枳花经过追杀弟子、还与君子酒一战后,渐生疲意,力有不逮,被他逼到山崖边。一声金铁相交的巨响,两人短暂地分开,又继续战成一团,他们终于开始以剑接敌,连绵不绝的剑鸣接连作响,劲风外泄。
“哐”地一声闷响,枳花被抓住一个破绽,手上的剑被击飞,凌霄派掌门应孤舟擒住她的命门,长剑横在她的颈上,两人都定身不动了。只有洁白的月光照亮他们的身形,微风拂过他们的衣袖与发丝。
“你是谁?我的师妹在哪里?”应孤舟喝问,声音冷硬如铁。
“你的师妹?……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惦记你的师妹。”枳花阴鸷地笑起来,“怎么,是高位者对弱势者的怜悯吗?白问霜明明天资出众,勤学苦练,却因为你师父的性别偏见,让你更受照顾,最终惜败于你……”
她仰面不甘地说:“真可惜啊!就因为她是女子,就注定要被你压上一头!不过,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有机可乘,将她代替,只可惜我曾对她说有朝一日要将你踏在脚下,却无缘实现此诺了……
“若不是被那个萧晚留下来的小兔崽子发现……”枳花喃喃着,目光向后探去,流连在人群中,似乎想把君子酒找出来。
应孤舟对她的控诉置若罔闻:“一派胡言!究竟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师妹她……”
“到阴曹地府去找你的师妹吧!”枳花凄然一笑,随后暴起,一头撞向他的剑锋。尖利的剑器划过她的脖颈,血花四溅,白衣的女子在应孤舟惊诧还没反应过来时往后踉跄两步,坠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