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将小区以外的地方隔绝开来。
放眼望去,渐变的黑暗吞噬一切,没有建筑没有人声。
身处城市,就算再萧条也不至于这样。
晏绥安面朝着楼房,黑洞洞的窗户和陈旧的大门封闭,灵性与理智的流失,让那双金色的眼瞳越发纯粹。
许海平瘫坐在他脚下。
看了一眼他的温渡远快步走到青年身边。
他从家族里借来的罗盘,指针此时换了个方向,直直指向众人面前的楼房。
“先生,鬼域的范围已经确定了。”
恭敬的汇报声让晏绥安的眼眸回到了墨色。
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沉静无比。
温渡远下意识低了低头。
“没有超过异调局的防守线,小区两边的楼房内危险值上升,源头诡异应该就在里面。”
“而且依照罗盘的预警,和能将鬼域脱离现实的力量来看,它为a级诡异的可能性很大。”
此刻,他们已经算是踏入这个诡异的狩猎核心区域了。
温渡远握紧罗盘边缘,外围深红色的纹路转动,诡器悬浮在他的手上。
被某种东西注视的危机感让他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了保命的装备。
一盏铜漆都没剩多少,莲花底座的油灯。
晏绥安挑眉看了他一眼,内心有些好奇地看着其貌不扬的煤油灯。
他还没在异能者论坛里面看到过这种诡器,倒是刀枪剑戟攻击类型的比较多。
家族私藏?
晏绥安心里想着。
毕竟他选中的这个冤大头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
预言家的嘴角微微上翘。
左看看右瞧瞧的程峰眼前一亮,笑嘻嘻凑过来,两只眼睛打量着面前样式古旧的油灯。
“嗯?小蚊子,你把你老温家的家底都给带过来了?这好东西要是烧没了,不怕你叔抱着你大腿哭啊?”
他作势要去拿,温渡远护着灯一退,平淡道:“三叔要是不给,才真是抱着我腿哭了。”
说完他看向预言家。
“晏先生,这个就给您吧。”
迎着程峰控诉的目光,他将油灯递到青年面前。
褪色烛台里污浊的灯油一圈圈荡漾着波纹。
这是件稀有的防御诡器。
晏绥安从他们的对话中意识到这点。
不过,他并不打算接受这送上门的诡器。
晏绥安看了几人一眼。
“进去后危险会有很多,留在你的手上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我,我不需要这个。”
他平静地说着。
在某处隐藏起来的016闻言愉悦地微微动了动翅膀。
烛台里泛着波澜的污浊灯油赫然静止了一瞬,然后复原。
温渡远迟疑地收回手。
其他略懂言外之意的人精们却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什么,纷纷端正了态度。
沈晴手指缠着雪白脖颈边的发丝绕了几圈,艳丽的面容若有所思。
不简单。
这次任务绝对有什么地方很难缠。
连两个队长实力的高阶异能者都解决不了的东西......
她皱了皱眉。
看着那个哪怕面对再凶险的诡异,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的人,内心的不安感渐渐加重。
一种被不知何时织成的蛛网笼罩的感觉油然而生。
即使明知道这个人不会在这个任务放任他们死去。
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警惕什么。
自古以来,多智者与算计人心者多为人所防备。
“啧,你们在想什么?!”
“晏先生可是预言家,预言家能预知未来。先生能提前躲避危险,不需要这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杨远没和其他人一样想那么多。
反正晏先生说留下,那肯定就是权衡利弊后收益最大的决定,他只管支持就是了。
“而且先生都把预测到的诡异资料发给我们了,要是还死了那也太逊了。”
恐惧往往来自未知,而现在未知被擦开了大半,剩下的便是不受控的部分。
他对此接受良好。
晏绥安将众人的表情纳入眼中,弯了弯唇角,抬起头。
“走吧,它已经在等我们了。”
某处的楼房黑暗的窗口点亮,犹如深海下用亮光吸引猎物的安康鱼。
晏绥安瞧着杨远粉丝头子不动如山的样子,笑着转身带头往楼房的某一栋走去。
修长的身影身后,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众人所在的方位。
许海平深吸了口气,出乎意料地第一个跟上他的步伐。
些许肥胖的身体,灵活的犹如皮球弹跳起身,动作快得离奇。
晏绥安在灰雾里,自然地带领一行人朝着那个亮起的窗口前进。
幼年游戏老鹰抓小鸡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不过鸡妈妈是阻拦危险的保护者,而他倒像是危险的最终掌控者。
只是同样的,在无法躲避的危险来临之际,他也将立于众人身前。
为了那个天杀的马甲认可值,也为了不成为系统口中的失败者,他必须也一定会成为最终的胜者。
晏绥安静静站在紧闭的楼房大门前。
狭窄盘旋的楼道内,声控灯,无声自亮。
昏暗泛黄的灯光吝啬地照亮最中间的位置,将隐未隐的黑暗包裹着那抹亮光。
他抬步踏进去。
亮光吞噬了他的正面,留下了后背的阴影。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不知道在哪的诡异,给它的诡生一个难忘的童年。
砰地一声巨响。
他们踏上楼梯后,一层楼的所有房门轰然打开。
昏黄的灯光一黑一亮。
充满铁锈味的液体从每间屋子里流淌出来,蜿蜒小溪般汇聚在走廊里,一道狰狞的血线从尽头延伸过来。
伴随着令人汗毛直立的滋啦电流声,尽头那端,一道黑蒙蒙的身影出现,并且面向墙壁。
杨远当机立断在周围丢了一圈空间黑洞。
程峰微微倾斜身体挡在晏绥安前面。
“晏先生,情况不太妙啊,看来我们要打车轮战了。”
他无奈地笑了声。
纵横交错的红线围绕在几人周围。
沈晴纤长的手指勾着颤巍巍的红线。
紧接着沉闷的响声拖沓地从每个房间传来。
晏绥安垂眸看向他们,接着望向似乎向这边靠近了些的诡异。
蓦地,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理所当然地说道:“怎么会?这对你们来说,不该是小意思吗?”
“剩下的那个,我来就好了。”
话落,走廊内彻底陷入一阵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