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生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些。
晏绥安垂眸,眼神无比冷静,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却能让人无法不相信他。
“只要听命于我,你的困苦、疼痛就会让他们感同身受。”他道。
“而你所要付出的,仅仅只会是一段时间的忠诚。”
“不必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里漫长而绝望的死去,不会像现在这样忍受持久而永无止境的疼痛。”
门外那人的平静如有实质的声音涌进他的脑海。
寥寥几句话,描绘出了一种李弘生无法想象也无法拒绝的生活。
沉闷的撞击声又响了几下。
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的更多了,李弘生面皮抽搐,眼睛凸起。
“......好。”
禁闭室内缓缓传出应答。
晏绥安微微一笑:“很好,你做了个聪明的选择。”
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三个小时以后,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然后我会交代你要做的事情。”
“......不需要等待理智测定吗?”
李弘生的脑子被折磨得有些混乱,但他还记得当时进来那些守卫说的话。
关进监牢里面的异能者想要出去需要进行理智测定。
它可以检测出异能者失控的风险程度,等确定不会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才能放出去。
同时为了确保结果准确通常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
他现在也才进来几个小时而已。
“我可以等一段时间的。”
李弘生不觉得私自逃离禁闭室是件好事,这只会让自已死得更快,他还没疯到直接挑衅异调局的程度。
但是他的问话不知道戳到了对面那人的哪个笑点。
他听到一声轻笑。
“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从禁闭室偷跑出去然后被通缉?”
预言家准确无误地猜到了他所顾忌的问题,犀利的反问戳开懦弱的心脏。
明明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想象出这人会是怎样一副姿态。
李弘生沉默不语。
晏绥安眯起眼睛,眼底犹带一丝笑意。
“算了。”沉稳的脚步渐渐远去,伴随着清脆的开门声。
一道仿佛将万事万物玩弄于掌心的声音接上了上一句话。
“狭隘的认知往往见识不到内里的残酷。你会明白的,我给你的诚意。”
“祝我们合作愉快。”
预言家推开门,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下一秒,靠在墙壁闭上眼的李弘生惊愕地睁大眼。
没有了!那个该死的诡异的滴水声没有了!怎么会,居然真的,真的没有了?!
他径直站起身,狠狠晃了晃脑袋,眼睛亮得放光。
预言家晏先生,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疯狂大笑出声。
隔着层层铁门,被上头嘱咐三个小时后放人出来的守卫点了点头。
晏绥安揉了揉手腕。
“很好,又唬到一个人。”
“走快点应该可以正好赶得上最后的授奖典礼,虽然不知道这个类似于好市民奖有什么其他好处,但是奖金多少该有点吧。”
“要是被别人知道预言家穷困潦倒啃馒头,会被笑一年的。”
这种黑历史......
晏绥安沉思着拿出紧贴自已口袋的鬼神之笔。
“查尔托斯,你能窥探出我的信息吗?”他低声问道。
没有试探二字,他问的光明正大。
“冕下!您的伟岸岂是渺小的追随者能窥视的!您那耀眼的光辉应当让所有试图做出逾矩行为的家伙感到汗颜。”
“而你谦卑而恭敬的追随者查尔托斯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鬼神之笔被称为坚不可摧的身体径直完成了九十度标准直角。
晏绥安第一次这么直观地在诡器身上感受到谄媚的嘴脸。
“很好,那就是看不了了。”
他自动将那些华丽词藻堆砌出来的赞美浓缩成精简的答案。
不能看,看了会瞎的意思。
他满意地将谄媚之笔放回去,看着刚动了一点的钟表,拿着杨远的卡刷了下电梯。
很少有人使用的电梯来的很快。
电梯门应声而开。
晏绥安抬步走进去,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那位仁兄!等等!帮忙按下电梯!”
急促的脚步狂奔靠近。
晏绥安随手按了一下按键,电梯门顿了顿,转过身。
熟人见熟人,两眼相望无言。
拿着罗盘,打扮得比之前的自已还要充满仙气且神棍的青年眨了眨眼。
“多谢啊,仁兄你与我有缘,要来算一卦吗?”
“不,我没钱,谢谢。”
晏绥安拿出了应付同类的专属办法,拒绝
“好吧,你身上确实没有诡异的气息,看来是赚不到外快了。”
本以为青年还要就之前的事情纠缠一番,哪成想人看了一眼手里的罗盘,就满脸失望直接出去了。
所以,这是完全没有认出自已啊。
见青年这种打扮,又在异调局口吐狂言,被羊皮纸吓了一回,即使系统解释之后还心有余悸的晏绥安满脸黑线。
合着自已这是遇到骗子了?还是伪装成神棍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用一种看后辈的眼神看向青年。
“年轻人,日子不好过吧?”
他感慨地叹口气,那种慈祥的目光诡异地渗人。
“您是?”青年的眼神有些狐疑,拿着罗盘的手紧了紧。
面前人的模样实在过分地年轻,不像是某种厉害人物的样子。
难道绿江市又出人才了?
他的目光郑重起来,静静等候着面前人的指导。
晏绥安点点头,捉摸不透地拿出腰间的骰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要来算算命吗?半价促销,不准退一赔三哦。”
晏绥安露出了迄今为止最为真切的笑意。
青年拿着罗盘的手抖了抖,几乎以为是自已听错了。
“那,算算?”他迟疑地说出口。
晏绥安挑眉笑了笑,摇摇头:“不需要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的。”
“你的罗盘很不错。”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晏绥安说完径直走向大厅,跟在其背后的青年不解地拿起手中的罗盘看了看。
原本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指针又开始转起了圈。
“嘶,又坏了?!”
他不信邪地拍了拍罗盘底部,郁闷出声。
“渡远,发生什么事了?”
和蔼的声音靠近,左侧一位两鬓斑白的男人走过来。
温渡远将视线放到那个似乎一眼发现问题的年轻人身上:“没什么,只是罗盘又坏了,而且刚刚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叔父,您知道他是谁吗?”
他指着那位占据众人视线的年轻人,脸上满是好奇。
可这一次,叔父却没有回复他,而是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口气嘱咐道:“是个狠人,很强但不要太过靠近。”
男人紧紧抿着唇,不再谈论更多。
他总不能说自已在会议室被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给吓到了吧?
那也太丢脸了。
他深沉地想着,猛吸口气。
所幸今天嘉奖会的最终目的已经达到,王民供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完了流程。
飞速领完奖的晏绥安衣服上两个亮闪闪徽章并排。
他将卡还给杨远。
不等两人再插科打诨,面色冷静道。
“那个孩子见到的东西,开始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