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着所有生命的灰色迷雾之中,在这诡异出行的静谧时刻,面容淡然随和,带着书卷气的黑发青年旁若无人,面无惧色地站在庞大至极的怪物面前。
淡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闲适轻松,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指轻缓温和地抬起。
绯红的满月于高空悬挂。
荆棘丛生般的冰锥布满了青年周围。
一个在他们眼中十分熟悉的老熟人,正单膝跪在地上。
黑发赫眼,身着一袭体面的燕尾服。
是那群表面优雅的疯子——信奉死亡,诡异永恒的降临派。
“那是,真正的诡异吗?”
有人喃喃自语。
惊愕茫然,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那群疯子的偏执,自诩为强者,视其余人类为愚者的理念,让他们在丧失理智的边缘徘徊。
灵性的火光在他们身上微乎其微。
正如深黑欲滴的墨迹。
越接近,越侵蚀。
他们绝不向人类表示臣服,即使是坠落,这群疯子也会拉着周围的人一起。
——诡异的走狗。
——不定时的炸弹。
自傲,自负,无法形容的悖逆者。
而现在他们居然看到了这些家伙在对着一个“人类”呈现单膝下跪的姿态?
“新召唤的家伙?”
张明觉将目光紧紧盯在那人身上。
脑海中的抽痛愈演愈烈,庞大的怪物虚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盘根错节的触手在地上滑动,猩红的血肉错开了罪孽。
队伍中受伤的两人率先撑不住退出了感知。
那种诡秘的画面深深印在他们心灵上,犹如源源不断散发污染的深井,如果继续下去,本就失衡的灵性会有很大几率崩盘。
而他们,绝不能接受自已变成那副样子!
扎着高马尾的女人露出憎恨的目光,手腕一转,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自已的大腿。
疼痛将蔓延的疯狂强行压制下去。
负责疗愈的短发女队员口中唱诵,混乱不详的祷告词,悠悠传入两人耳中。
血色的瞳孔快速消退。
娃娃脸青年将力竭的队员扶住,扭头看向还在观察的队长,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消失不见。
高位格诡异的出现对现在的绿江市绝对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不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对其有最基本的了解。
即使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监测到有人在观看,请问宿主是否屏蔽?】
临时系统低声提示了一句。
正在沉浸式扮演的青年轻声笑了一下,隔着面板遥遥望向灰雾的另一侧,含着隐隐笑意,淡金色的眼眸,准确无误对上了那双猛然睁大的眼睛。
“啊......你说的是我这些可爱的观众吗?”
晏绥安垂下手指,勾在上面,流转着的钟表指针滴答滴答地往前行进着,闪着银光的六面骰被虚无串联滚动。
跪在地上的青年兴奋地抬起头。
即使被面前的庞大怪物侵蚀,脸上布满疤瘌,神情依旧狂热。
这是他的荣幸!
面板上的预知技能逐渐开始蜕变。
“阿萨德勒向您问安,无尽时间海的冕下,我主。”
他感受着那股浩瀚的纯净的时间气息。
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样貌的青年用咏叹调的语气,恭敬出声。
晏绥安的双眸平静非常,张明觉猜不出“青年”有没有注意到这边,能与超出认知的存在对视,要是降临派的那群人知道了,应该会疯吧?
就与地上那个灵性彻底湮灭的家伙一样。
张明觉扬起笑,可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嘴角不断抽搐,连勾也勾不起来。
晏绥安若有若无地收回视线。
他似乎吓到他们了。
但他真的是好人啊!
谁知道为什么在鬼域里面也会有人突然打过来啊!边打还要笑得那么恐怖,他完全是被迫反击!
晏绥安欲哭无泪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这人。
过度使用的预知技能,让他脑子还在持续发热。
青年略微头痛地看着面前的大家伙。
穿透无数未来的唯一性尝试,发动预知,勾连六面骰引动的时间使者。
居然是个庞大无比,背部盘踞无尽触手,拥有锐利尖刺的诡异生物?
离谱了啊。
【系统,有什么方法,能把这只......收回去吗?】
晏绥安实在找不出词语来形容面前的生物,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污染的集合体。
【宿主,超出当前规格的生物,请自力更生。】
犹豫迟疑的电子音千篇一律地响起,庞大的数据库,机械地停顿了下。
它的数据库里,也没有预料到,有关当前场面的指令。
【系统,好歹我们也是同行了一小时零三分的同事,感情不至于这么寡淡吧?】
【你看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好青年,身后总是跟着它,也不方便啊。】
深知有戏的晏绥安在脑海里不断长吁短叹,被烦的不行的临时系统抛出了解决办法。
【下不为例。】
冷漠无情的电子音再度回归。
晏绥安勾起嘴角,淡定地收回不断打滚的意识体。
【当然,谨遵教诲~】
青年心情颇好地拍拍时间使者伸到前端的触手,尖锐的利刺张开挪移。
晏绥安手动合拢那张蠕动的深渊大口。
阿萨德勒融化在躯体中的眼睛依然注视着眼前的存在。
灵性逸散,诡异气息升起。
“说实话,我并不想看到人死亡的画面,即使那在我的预言里是常事。”
这位立于人前的时间冕下微微侧眸,不解地注视着完全扭曲了身形的“人类”。
“或许,你不信仰时间,也不信仰命运。”
毕竟没有追随者会贪婪其主的权柄,那是野心家悖逆者才会拥有的东西。
“是被污染了吗?”
青年语气轻和而平淡地发问,时间的指针在其眼中不断缩小,连带着手中的饰品也归于虚无。
六面的骰子在空中摇晃。
阿萨德勒的气息彻底改变,污浊般流动的形体朝着青年覆盖扑去。
狂热的视线充满贪婪与渴望。
那道时间的气息,如此浓郁,吞掉祂!
不断回响的呓语宛如跗骨之蛆。
晏绥安缓缓闭上眼睛,垂眸的眼睫肃穆,右手之上,摇晃的骰子定格。
略微刺鼻和呛人的味道停滞在了他的鼻尖。
—— 一点。
命运归途。
呆滞迟钝的时间使者摆动触手。
锐利的尖刺穿透了这位迷失的信徒。
流动的形体化作飞灰,消散在黑发的青年面前。
有仇必报,斩草要除根。
晏绥安向来信奉一个人生道理。
那就是,能摁死的早点摁死,免得以后劳累伤神。
“辛苦了。”
他收回翻动的骰子。
优雅的预言家偏头看向身旁乖巧听话*捅人利器*毁尸灭迹一绝*的大家伙。
不得不说,除了容易让人掉san值,时间使者是真好用啊!
实用主义的双标就是如此简单。
要不是留久了自已也会变异,他都想想办法把它藏起来了。
晏绥安失望地撤回抚摸时间行者的手。
短暂的交错间,庞大的怪物消失,游刃有余的裁决者重新望向背后的窥视者。
淡金色的眼眸回归深黑。
他轻轻竖起一根手指,立于唇间,淡淡的笑意流露出来。
喀嚓。
感知瞬间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