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摊开手说完那句话。
飞船舱门前的阶梯缓缓落下，悬浮的石块状物体上下摆放。
门内门外，充斥着科技的割裂感。
晏绥安垂眸，审视着停在面前的飞船，独属于冰冷机械的光泽感，类似圆盘的外形以及炫酷的外表，差点让他以为人类打劫了外星生物。
他看了一眼大厅内望过来的异调局成员，无视了旁边一脸兴奋等着自已反应的家伙，抬腿跨了进去。
银色的金属光泽泛着波光，没有看到人吃惊的场面。
杨远可惜地叹气，紧跟着一起钻了进来。
飞船抬升，蓝色的光纹在内壁涌动，足以容纳一整个小队的空间宽敞舒适。
晏绥安坐在里面一人宽的座椅上，柔软的材质十分贴合人的背部。
作为领路人，杨远嘻嘻哈哈又不失风度地拍了拍飞船的内壁。
“J0657号飞船，研究院未来系列的最新研发产品。”
“用含有空间能量以及多种属性的诡器融合，加以现代科技的手段辅助锻造。”
“在打造过程中，诡器有极高的失控风险，为防止意外，中途还会邀请一位高阶巅峰异能者准备随时摧毁收纳。”
“对于人类而言，他们都是一些堪比神明的存在，自身异能成长已经达到了当今所知人类的巅峰。”
“一人镇守一方，享受世界瞩目，指哪打哪，简直是异能者们的终极梦想！”
杨远夸张地龇牙。
都是异能者，大家都一条道上的，谁没有个顶天立地，扬名立万的梦想呢？
虽然他的空间异能成长缓慢，但是已经具备了成为那种人物的先天条件，这比其他人已经好太多了。
杨远眼中露出向往，撑着扶手，身体略微前倾。
“经过这样打造出来的飞船，不仅可以用于跨空间野外支援，还具有大范围击杀诡异的能力。”
“只是由于材料稀缺加上技术不稳定，研究院现在也就造出来了三台。”
“您猜为什么绿江市能有一台？”
他伸出手指在身前得意地晃了晃，见其一脸的跃跃欲试。
晏绥安怎么不知道是摆明了想等自已问问题来装一波大的。
他上扬起嘴角，一针见血，没给他装逼的机会：“是因为林副队长？”
他想起那位意识光团还挂在自已虚空的娃娃脸青年。
虽然有些惊讶，但说实话，自已也并没有对于他的身份有多大的意外。
人的行为，性格，习惯往往带着环境的影响。聪明人的样子和普通人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
晏绥安最多就是有些对其发配在外的经历有些好奇。
他的虚空之上，有一位博学的坚守正义的研究者。
晏绥安手里端过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蒸腾的雾气冲淡了他脸上的神色。
杨远突然想起自已面前的是位预言家加鬼神，无奈地耸了耸肩。
“副队曾经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因为什么事和研究院那些老家伙大吵一架。”
“理念不和，吵架没吵赢的副队一气之下直接申请调令，就到了绿江。”
“他过来的时候，还把自已最新成果也一同打了包。”
杨远洋洋洒洒地介绍完飞船的来历，顺便还把一些自已副队长的八卦也一同说了出来。
作为最晚入队的队员，他是没有机会见证当时的场景，这些都是他从老陈嘴角掏出来的。
有滋有味听完全程的晏绥安，非常简短地从他的话里挑出了两个字，刺头。
第九小队能人异士，且个个都是刺头。
清晰的认知传递到大脑，晏绥安突然对之后的异调局生活感到了极大的兴趣。
他低头抿茶，掩盖了眼底的情绪：“听起来，你对研究院很不满。”
“事实上，就没有人喜欢他们的！”
杨远从几米外走过来，飞船上的吧台上琳琅摆了一些玻璃杯子。
白炽的灯光照射在上面，映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向来大大咧咧的青年皱起眉，拿起其中一个：“晏先生，虽然不知道您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既然队长认可了您。”
“那我建议您最好不要接近研究院的那些人。不可否认他们想对人类当前状况做出贡献的意志，但是吧，他们的理念有时候太过固执了。”
“过刚易折。”杨远一手点在杯面，细碎的纹路显现。
“他们如果得知您的身份，必然会采取措施，而我们又不想与您为敌。”
他摊开手，网状的裂痕固定在玻璃夹层里：“无谓的牺牲，不叫牺牲，那叫失误，是傻。”
“生命无比宝贵，本就疯狂的岁月，要是再缩短一点，那可就真不要活了。”
他重新倒了杯茶水递到青年身前。
晏绥安看着手中早已见底的杯子，没有犹豫地接过了递到面前的台阶。
“你说的很对。”
他嘴角微微扬起，杨远判断不出他的情绪，贴上假面的不可名状，深远莫测。
头疼。
他想起副队长说的话，这位真的是他能看住的吗？
“听那位程队长的意思，研究院想请林副队长回去？”
晏绥安换了个简单的问题，他并不想让自已的合作者难做。
以稀有的物品来表达对自已的重视，又抛出隐秘，激起自已探索人性的欲望。
不可否认，他还挺喜欢这种试探方式的，作为混入狮群的另类。
既然采用温水煮青蛙的考验方式，又不需要打打杀杀，那当然皆大欢喜。
杨远听他提起这个，也是来了兴趣，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嘴角的笑咧开，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当然，研究院的家伙自诩聪明，在赶走副队之后，他们的实验项目报废了好几个。要我说，都把聪明智慧的脑子都丢掉了，效率能不低吗。”
“虽然之前是有人来请副队回去，但说实话他们的态度真不行。”
“当时都不知道聊了什么，副队发了好大的脾气。您是不知道，那人直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天就没看见他的影子了。”
杨远耸耸肩，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属实不要太明显。
想到那副场景，晏绥安挑挑眉；“听起来那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事情。”
他双手交叠撑着下巴。
杨远看着窗外随着升高而变得渺小的工作人员，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什么，神情正经起来。
“对了，晏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去见的是我们绿江市异调局的局长。”
“作为管理者，他的身份与我们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所以我们等下会面的时候，还请您注意自身的理智。”
杨远斟酌着话语，含蓄说道：“他们对于您这样程度存在污染的抵抗力实在太过弱小。”
“避免市内最高管理者在我们进去后，一个照面变成怪物，然后对我们开始全球通缉。晏先生，您一定要控制好啊！”
杨远说着说着，不知是想到了哪种可怕的未来，浑身抖了下。
晏绥安淡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这个都不是要担心的事情，因为他根本不是诡异，是个人。
细微的颤动后，飞船停了下来。
解锁了权限，这栋大楼的最高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平静地迎来了两位客人。
舱门开启，杨远先一步下去。
踏在金属质地的地板上，上面与玻璃类似的隔板倒映出他们的身影。
严肃，庄重。
晏绥安看着空无一人充满单色调的地方。
如果是自已待在这鬼地方，不出十年，就会感觉生活都要了无希望吧。
他跟在杨远的身后，空旷的走廊里没有值守的警备人员，两人细微的脚步声在这片区域回荡。
晏绥安神情自若地看着周围普普通通的墙面。
他毫不怀疑若是在这里做出某些危险举动后的下场。
想必墙体机枪扫射都是轻的，最大可能会直接成灰。
因此，在还没有英年早逝意向的时候。
晏绥安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杨远的后脑勺，颇有种当年军训站军姿的风范。
“局长，队长推荐的人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杨远笔直地站在一扇厚重的门前，抬手敲了三下。
严守规矩的模样让晏绥安对里面人的好奇心膨胀。
青年模样从容地站在门后。
没有等多久，面前的阻隔应声而开。
与想象中不同的房间出现在晏绥安眼前，与大厦充满科技的未来科幻风格不同。
局长室内，只放着一张办公的桌子，一盏温和不伤眼睛的小灯。
垒高的文件旁边，摆着几盆养眼的绿植，一排款式比较老旧的棕色沙发摆在办公桌左边。
坐在窗边的人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面容不是很严肃，没有久居在这里的冰冷。
他从繁杂的工作文件抬起头，随手示意了一下。
“坐吧。”
男人声音带点疲惫的沙哑。
晏绥安突然觉得他和临时系统应该会很有话题。
那种淡淡的活人微死气息，是上班时头大如斗，加班时怨念滔天的职场工作者，普遍的精神状态。
晏绥安坐在沙发上，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在灵异复苏的时代，避免出现遗失或者产生其他变故。某些重要资料的记录，和文件的批改都需要用纸质文件来保存。
如果可以，还真想去异调局的档案室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里面的秘密应该不少。
应该可以找到关于降临派，以及无尽时间海的记录，多一分了解，多一分防备。
晏绥安想起使用技能时，总是自动冒出来的钟表。
预言家的这个马甲，比起单纯的命运，还与时间有所关联。
技能就像是规则的运用，命运与时间交织，共同组成了预言。
联想到当时临时系统说的话。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能诞生使用这些规则的生命，所以祂们才会认为自已是他们的同类。
那么那些异能到达人类所触及巅峰的人，他们的状况与掌控的力量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见过杨远的异能，空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规则属性，可其异能的增长速度对比其余人来说十分缓慢，而且使用非常不稳定。
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限制？
连接的线路上很多地方都打上了问号，归根究底，还是获取的消息太少了。
晏绥安的思绪沉寂下来，凝望着还在不断工作的中年男人。
在这屋子里，应该有能让人容易放松下来的诡器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研发产品。
不然这么工作，风险也实在太大了。
漫长的时间里，晏绥安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将升腾起来的念头按压下去。
旁边原本坐的板正的杨远，眨眨眼睛，不断涌上来的睡意正在攻击他的脑子。
他望着前方，背部开始细微地弯曲。
终于，在他坚持不住就快要睡过去的前一刻，埋头在文件里的男人终于再次抬起头。
沧桑但坚毅的面容有着刚正不屈的巍然气势。
晏绥安静静地接受着这位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退下来的管理者的审视。
虽然有着张明觉的推荐，但还不知道正式入队有什么要求，预知未来的异能可发挥的方面很大。
或许会派去弄个考验期，证明是不是真的，再者先做几个预言试试水......
晏绥安对于接下来的发展做了种种推测，手指搭在腰间。
“咔哒。”
一枚崭新的雕刻着星辰的徽章出现在桌子上。
晏绥安怔愣了下。
那是异调局的徽章......他在第九小队身上见到过。
“我叫李民供，代表绿江市异调局，以及大夏欢迎你的加入。”
“愿星火永存。”
管理者的手指将徽章往前移了移，至此露出了那张坚毅面容上的第一个笑容。
脑海里的猜测瞬间划去。
晏绥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几秒，目光微动，双手接过这枚勋章。
“荣幸之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