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确认追随者身份的鬼神之笔十分亢奋，冥冥之中，晏绥安可以感受到某种跃动的情绪。
深远的虚空里，崭新的意识光团悬挂在上面，银白色的光河环流不止。
顺手试验一番却成功了的晏绥安略带惊奇地伸出感知将自已的意思传递过去。
【查尔托斯？】
冷淡的毫无波澜的声音直接在光河上奏响。
同样的另类独特，与那位存在在脑海里的语言一模一样。
很快，属于鬼神之笔的回复传了过来。
【我伟大的主人，您恭敬的谦卑的追随者查尔托斯随时准备为您服务！】
夸张的赞美词如泉涌出，狗腿得无法直视。
晏绥安捂了捂脸，生平第一次因为过分尴尬而脚趾抠地。
幸好没有其他人能听见。
他这样想着，将那团尚且微弱的意识体拉近了一点。
【吾需要你，将吾的存在传达给你身边的人类】
【吾对他们很感兴趣】
冕下平淡的声音里透露出些微的波动，查尔托斯连忙表达自已的意志，其中不乏新的赞美。
忍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的晏绥安确定它会照做后立刻切断了通话。
被银色星河环绕着的虚空从视线里消失。
若不是观察到了教堂里那位召回黑雾的轨迹，晏绥安或许还不能这么快发现关于气息的奥秘。
可惜暂且还不能确定这片虚空对于人类有没有副作用。
预言家马甲现在能调动的时间气息还是太过于短暂了，稳妥起见，通过鬼神之笔沟通才是慎重的选择。
他戳了戳漂浮的临时系统，想着能不能问出关于这片虚空的气息。
但此时正忙着加班处理其余事务的小光团子显然没有时间回复他的问题。
软和的小光团子悠悠落在他的头上。
找好位置自行窝着的临时系统打了个哈欠，整个团子怏怏的。
【放心吧，咱们给出的马甲都是一等一的，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不能过多干涉宿主任务的临时系统强行安慰了一把。
晏绥安重新回到现实。
须臾之间，不知道鬼神之笔跟杨远说了什么。他再度看了场默剧后，就见疑神疑鬼的小豆丁转头跑向了对面。
感觉自已风评被害的晏绥安几步跟了上去，高出一截的身体静静站立在他们身侧。
突然被召集过来的几人装作在玩游戏的样子，边拍着手掌，边皱眉讨论。
画面违和感太强，晏绥安强忍着让自已别笑出声。
不过即使被隔开了听觉，也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
青年扬起的嘴角诧异地更加上扬些许。
六人队伍外侧，穿着浅绿色长裙、头发散落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按着袖子里的匕首。
戒备的视线扫过自已刚刚感知到的地方。
“发现什么了吗？”张明觉侧过头直接发问，几人立马停下讨论的话题，动作利索地转过身变动位置。
“有东西在暗处观察我们。”方诗晴冷静地说着，语气肯定，明艳的面容颇为英气，宛如开封的刀剑。
她缓缓拧眉，看向吊儿郎当的杨远，这个最后入队的小家伙，微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栗感油然而生。
“你没说错，祂在注视我们。”
出乎意料的敏锐。
晏绥安望着意外可靠的其他人再看看杨远，遗憾地摇摇头。
果然，一个强大的队伍里，总要有个傻的。
他往左边走了几步，极为认真地观察着自已选择与人类方接触的纽带。
苏醒的黑雾跌跌撞撞跑过来。
实在是太可怕了!
它的意识深陷在那种被吸收同化的感觉中，轻飘飘的身体缩小了一圈。
晏绥安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反正有鬼神之笔当内应，听不听也无所谓了，已被开除人籍的青年适应性良好。
“祂让你来找我的？”
晏绥安好奇地掂量两下黑雾团子，分量减轻不少的诡异在他手上相当于一个小巧的玩具，完全看不出面对张明觉他们时的危险。
“是的冕下。尊主说，祝您玩得愉快。”
它的语气真诚了不少，在生死边缘畅游一回，显然对于信仰有了更多的感悟。
晏绥安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好笑：“难道你是他送给我的游戏系统？”
他无法不想到这一层，只是高高在上的鬼神与人类世界的游戏知识完全让人联想不到一起，就像是两条不可相交的直线。
黑雾对青年熟悉的口吻并不诧异：“是的，您可以相当于是一个提示器......除了对于游戏关键的信息。”
“相当于旁白？”晏绥安并没做太大的希望。
“与这种类似，但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负责为您聊天解闷。”
显然它也知道自已主人对这位冕下做出的限制，为了避免青年发怒，它找补般说了后面一句话。
晏绥安轻声笑着，倒也没多为难它。有个东西在总比盲开好。
他将黑雾抛了下去：“跟着我吧，维持这个形状。”
比起人形大高个，黑色小团子给人的惊悚感要小很多，看起来比较可爱。
要是自已的追随者都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就好了。
晏绥安遗憾地想着。
感受到主人情绪的鬼神之笔，默默从杨远的手中缩了回去。
身为固定了身形拥有实体的曾经高位格诡器，它对于重新回到原始形态并不怎么感兴趣。
希望冕下不要在意。
它默默祈祷晏绥安能放下这个想法。
同时，拥有活性得到了青年力量的它并未被祂屏蔽，断断续续的思绪通过虚空上的意识光团传了过来。
晏绥安嘴角上翘，露出微笑。
前方老师模样的人物开始呼唤召集自由行动的孩子们。
张明觉他们循规蹈矩回到了队伍。
活泼稚嫩的脸上，不是很熟练地露出天真的笑容。
奇怪。
晏绥安站在旁边观察着这些刚到手肘的孩子们。从矮到高排列的队伍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一模一样。宛如经过训练般的美好，有种惊悚的复制感。
要不是可以看到他们眼里情绪的不同，晏绥安差点以为临时换了人。
那些隐藏在暗处扭动的花草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狰狞地露出尖锐的牙齿。
晏绥安只觉得处处充满了不协调的感觉，原本以为杀伤力十足的地方，突然变得和谐无害。
这比单纯的危险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是鬼域里的某种规则？他在心里默念着。
黑雾只觉得面前的存在气息一下子深沉起来，圆滚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一点。
阳光穿透在这片干净整洁地不可思议的希望之地。
晏绥安一路跟在他们的身后，在他眼里，真实过去里的天堂孤儿院看起来与十多年后的天使之乡并没有多少差距。
封闭的走廊里，挂着许多画着天使的画像，拿着竖琴和各种乐器的手伸着，洁白的翅膀包裹着中间纤长的身体，露出的面容恬然安和。
青年有模有样地欣赏了一下，归根于他并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的大脑。
他做出的评价是好看，非常好看，并且一看就很贵。
“你主人的品味不错。”
晏绥安偏头瞧了瞧飘在左侧不远处的黑雾团子，话里不乏赞美。
在他看来，能经过重塑，保存下来的必定是经过那位认证后的东西。
而且数量这么多，没想到除了人类的游戏，祂还会对艺术感兴趣。
“......是的。您说的对。”
黑雾团子看着画框里狰狞着脸，全是血肉触手的鸟人诡异，沉默了一会儿，擦了擦额头，僵硬地附和了一句。
队伍里感觉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唐泽苍白着脸，握紧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在异能被限制屏蔽的情况下，缺少视觉的潜意识，加大了他对于其他的感知。
他抿紧唇，缓缓将视线凝于脚底。
周围注意着他动向的异调局成员纷纷照做。
不长的队伍里，领队的老师三百六十度转过头，还在向前行走的身体，撕裂的皮肉露出伤痕，配合着上翘的嘴角，怨毒的目光扫视着后方的孩子。
“天使是美好的生物，是主的信使。”
“乖孩子，大家要好好祈祷。它们才会保佑你们。”
和蔼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晏绥安随着队伍踏出走廊，画像上天使洁白的翅膀开始染上浓墨般的黑色，狰狞的面容露了出来。
血色翻涌，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包裹着的天使短暂地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然后被跟在青年身后的黑雾一把拍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