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后,教室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
陈烟雨从桌子上爬起,伸了个懒腰,舒口气,眼角瞥见那抹白衬衫还停留在座位上,忍不住侧目而视。
玻璃窗将阳光分割,光斑错落在少年的身上,衬衫白得晃眼。宫天青的眉心,眼窝,鼻梁,嘴唇都镀上一层金光。
“老大?”
李二狗啃着鸡爪从陈烟雨眼边转悠过来,陈烟雨冷漠地用手将他的脸推开,仇视着宫天青。
李二狗:“?”
“老大,你老是看他干什么?”李二狗用鸡爪指着宫天青的背影。
“看他欠抽。”
两人同时望向宫天青,他在看着窗外。窗外的桂树绿叶密密匝匝,金黄色的骨朵如同星光点缀其间。
“他喜欢看花?”李二狗问。
“闭嘴,说点有用的好不好?”
“那我还真有话要说,”李二狗放下鸡爪,“我找到你要打的人了,你别打我。”
陈烟雨站起身,移开目光:“迅速带路。”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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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外人山人海。
陈烟雨跟随着李二狗,出了校门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小巷子里面挤满了人头,黑压压一大片。
“老大,就是他!”
陈烟雨顺着李二狗的手指头看去,对面那个头发染得通黄的男生,就是和南汀勾三搭四的Alpha。
姜啸天瞧了眼陈烟雨,从鼻子里哼一声:
“红毛?”
李二狗愣住了。
“粑粑。”陈烟雨嘲笑他的发色。
姜啸天脸色稍微有点不好看了,点起一根烟,皱眉:“放学堵我想怎样?”
陈烟雨从皮衣兜子里甩出一张照片,姜啸天隔空接住,一转,神色间带了些慌张。
“照片上的人,你睡过吧?”
陈烟雨声音冷如冰川。
“哈哈哈哈,”姜啸天倏然展眉,“还挺舒服。”
“知道他是谁的人吗?”
“兄弟,”姜啸天将一根烟递给他,“都是尤物,谁睡都一样......”
话说了一半,姜啸天的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众人一惊。姜啸天抬头,嘴角淌着鲜血,大门牙沾着血在水泥地上蹦跶了一圈。
陈烟雨甩甩手:“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妈的!”
姜啸天也要照猫画虎来上一拳,可惜陈烟雨是练过的,抓过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
姜啸天躺在地上,还来不及痛叫一声,接着两次三次.......
陈烟雨的胸肌发达,讨厌他的人给他起外号“陈奶妈”,姜啸天被他摔来摔去,身骨俱裂。
李二狗担心陈烟雨这样下去会出事,赶忙阻止他:“老大,算了吧。”
“滚一边去!”
“老大老大!有人来了!快住手!”
陈烟雨转头,只见巷子口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衬衫,神色冰冷。
他妈的,跟着他干什么?!
陈烟雨愣神的一两秒,姜啸天垂死之间挣扎而起,拔腿就跑。
跑过宫天青身边时,还不忘看他一眼。
是个乖学生。
陈烟雨咽了口气,想想也收拾够了,带着人群走出巷子口,掠过宫天青。
宫天青冲他的背影喊道:
“陈烟雨!你不回家干什么去?”
陈烟雨头也不回:“再跟着我,一皮带抽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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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一脚轰到星星小卖铺前。陈烟雨摘下头盔,脱了衣服,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发达的肱二头肌上布满了青色血管,性张力爆发。
“嘭”
汽水瓶盖被陈烟雨撬开,一仰头,橘子味儿的冰水顺着喉咙落入肺腑,解了暑热。
一个小女孩儿蹲在小卖铺门口的板凳上写作业,转头看着陈烟雨:
“哥哥,我不会写。”
陈烟雨三下五除二将汽水一饮而尽,一扬手将玻璃瓶投入垃圾桶,起身给星星辅导作业。
阿婆坐在门口侍弄鲜花:“最近天太热,鲜花没有人买,都蔫了。”
陈烟雨给星星讲完,接了阿婆的话:“阿婆,借我点钱。”
阿婆问:“借多少?”
“您有多少?”
阿婆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沓纸钞数了数:“两千够不够。”
“谢谢阿婆。”
陈烟雨接过钱,嘴里叼了根烟。
“少抽烟。”阿婆又递给他一株向日葵,“你这几年干嘛忽然对钱这么上心?”
“人生在世,干什么都得要钱嘛。”陈烟雨将钱揣在衣兜里,从阁楼上拿下吉他跨上摩托。
“再见,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
“再见。”
陈烟雨的生活三点一线,学校,小卖铺,威佰世酒吧。
他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还要到酒吧唱歌。
吉他的音符从指尖流淌出来,陈烟雨的烟嗓迷人动听,唱得情歌凄凉婉转。
“看着你的眼睛,如何才能饶恕我......”
酒吧里人来人往,看见这一个人间绝色Alpha在卖唱,不禁心生可怜,纷纷付费点歌。
陈烟雨会唱的歌有很多,几乎是别人想听什么,他就会什么。
宫天青没有交通工具,宫春江在南大附近租了一座别墅,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路过威佰世酒吧时,少年的目光透过玻璃,顷刻凝聚。
酒吧里那个卖唱火热的Alpha,是从小和他仰慕的陈烟雨,那个自由无忌的大少爷,如今竟然在酒吧卖唱?
在宫天青眼里,陈烟雨如此的美丽优秀,应当出现在陈家公司的办公室,而绝不是金迷纸醉的酒吧!
少年琥珀色的眼底落了霜,拳头紧攥,青筋暴起。
陈烟雨感觉有人望着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外面,什么也没有,是自已想多了。
宫天青前脚刚离开,后脚体委陆朔和班长白迟就喊住他。
“宫天青!你怎么还不回家?”
宫天青的怒气不得不消下去:“我刚才有事耽搁了,你们也快回家。”
白迟摆摆手:“不,我们正好在找你。”
陆朔接过话头:“为了庆祝新同学到来,咱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宫天青咬咬牙,看向旁边的威佰世:“也好。”
白迟顺理成章地带着他走:“威佰世做海鲜很有名的。”
三人进了餐厅,选了一个包间坐下,随便点了一些特色菜。
吃饭的空隙里,门外来了更多的化学系同学,大家怂恿着开一箱啤酒,结果都不小心喝大了。
“哎,我说,”当初那个嚷着要喝啤酒的男同学道,“听说酒吧里有个男模,身材脸蛋都很棒,你们敢不敢点上来看看啊?”
“听说是个Alpha啊?”白迟的脸红了一片。
“那媳妇儿,咱们就不参与了,走吧。”陆朔拉起白迟就走。
白迟拿起外套还恋恋不舍地请求:“我真的想看一看。”
“回家看老公,少看外面的野花野草........”
饭局走了两人,气氛有些冷了。
张瑞还是不死心:“真是的,点个男模小两口儿凑什么热闹?不说了,你们要是想看,我现在就给你们叫!”
其他人大概也是实在闲不住了,纷纷同意。
宫天青很懂得分寸,刚才大家喝酒他没喝,人现在清醒的不得了。
“十二号!点男模!最贵的那个!”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闯入众人的视线。披肩的红发扎成两个小丸子,身上穿着黑色薄纱衬衫,粉嫩的肉体在雾一般的黑色中若隐若现。
男人的半张脸被面具遮住,只剩下一张殷红如血的双唇。
“真是,五千块钱的男模真是不一样。”
“小哪吒?”张瑞看见他胸口的标签,“你胸挺大啊。”
宫天青低着头,不用看,单单闻到那股郁金香的信息素,他就已经确定了来者是谁。
陈烟雨,真的让他很失望。
包厢里各个Alpha的性息素交缠在一起,房间里隐隐透着暧昧的气息。
“你都会什么啊?”
陈烟雨道:“您要什么,都会。”
“那就喂酒吧。”
陈烟雨开了一瓶拉菲,倒入杯子中,抿了一口,缓缓靠近张瑞。
“张瑞。”宫天青声音冷淡空灵,“这些人身上都是不干不净的,快算了,叫他们退钱。”
张瑞却摇摇头:“你个乖学生别瞎掺和,哥哥忙着呢。”
宫天青一把拉开陈烟雨,陈烟雨踉跄几步,身子靠在了墙角,口中的酒一不小心洒出来几滴。
“你们都喝大了,回家!”
服务员将张瑞众人抬出酒吧,宫天青为他们叫好出租车,转身返回。
休息室内,陈烟雨摘了面具,洗了个澡,穿着背心坐在椅子上发呆。
宫天青推开门,反锁,后背靠着门板,环着胳膊。
“我知道是你。”
陈烟雨不声不响数着今天的工资。
一万,整整一万。
宫天青眉毛蹙起,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子红钞票一把甩在陈烟雨脸上,声音几乎有些失控:
“陈烟雨!你就这么缺钱吗?!”
陈烟雨的手停下来,思考一会儿,竟然将宫天青的钱捡起来塞进包里。
“给你都给你!”宫天青直接把银行卡都甩给他,“你和我回家!”
宫天青拉上陈烟雨的手腕,陈烟雨一扬胳膊挣脱开,将最后一张银行卡放进包里。
“对了,密码多少?”
宫天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不敢相信,那个尊贵放荡自由的陈少爷私底下,竟然.......
“密码多少?”
“陈烟雨,”宫天青点点头,“你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陈家是少你吃少你喝了?”
“我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花过陈默言一分钱了,”陈烟雨胭脂色的眼睛里往外冒着寒意,“我只不过是自力更生。”
“好,那你自力更生吧。”
宫天青决绝地转身,快步离开威佰世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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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陈烟雨照常还是去上学。南大外有一家包子铺,老板姓包,包子卖了十年。
陈烟雨接过两个牛肉馅包子,转眼间就瞧上了柜台里花花绿绿的零钱。
此时,包子店老板在后厨忙的不可开交。
眼神一瞟。陈烟雨出了店门,转身往学校走去。包姨忙完一看,天塌了,早上卖了一百个包子,赚了0元。
宫天青将整个过程目睹在眼里,手里还提着两份早餐。
路过垃圾桶时,一份被扔掉了。
“陈烟雨。”宫天青喊住他,“听说你去买了两个包子,不仅没赔还赚了?”
陈烟雨瞪了他一眼,脚步不停:“死远点,大早上晦气。”
“你这是偷,我可以报警。”
陈烟雨顿下脚步,“刷”一声从腰间抽出七匹狼,一扬手。
“啪”
宫天青接住了他的皮带,手一拉,陈烟雨险些将他扑倒,嫌弃地撤出两米远。
“我说过了,你就是欠抽。”
陈烟雨收回皮带。刚才那一个踉跄,他没想到那个小屁孩儿力气那么大,那时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厘米,对方的呼吸和信息素铺天盖地而来,他的心疯狂地燥热。
“滚。”
陈烟雨扔下一句话,快速走进学校。宫天青只好将三张一百块钱塞回包姨的抽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离开了。
陈烟雨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找南汀。上了二楼,左拐就是舞蹈系教室。南汀是一个身姿卓越的小猫咪Omage,是全校公认的系草,陈烟雨当初又送花又请吃饭,周末陪人看电影。
结果还是小猫咪劈了腿。
“南汀。”
陈烟雨背靠门框,一歪头,眼底的潇洒和怒意流露出来。
人群中那个细弱的长着猫耳的Omage回头,一看是他,眼神冷了几分,刚才说笑的亲昵化作云烟。
“你怎么来了?”
陈烟雨不想废话:“你和别人玩儿好了吧?”
南汀看向四周同学们惊讶的眼神:“烟烟,我们出去说好嘛?”
陈烟雨忍着恶心走到走廊,背对着南汀:“不要叫我烟烟,恶心。”
南汀的解释很虚假:“我和姜啸天只是纯友谊啦。”
“好一个纯友谊,”陈烟雨嗤笑一声,“都纯到床上了是吗?”
南汀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那你是不小心就骗了我吗?”陈烟雨回头,“当初老子对你掏心掏肺,你他妈现在是狼心狗肺!”
南汀拉着陈烟雨的袖子:“烟雨,你原谅我好吗?我们三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陈烟雨瞪大眼睛,一把将南汀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真傻逼!他妈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是人的东西!”
舞蹈系的学生们围拢过来,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