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人群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群没有平时的喜乐,都是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离三兄妹近一点的两人说道。
“死人了死人了……”
“死个人而已,至于吗?”
“不是,是杀人啊!许三,被人杀死了!”
“啊?他怎么被杀的?是风流债太多还是怎么……”
“哎呦,他婶子,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和许三在这里拉扯不清,叫嚷声都让邻里听到了。”
“啊?许三他那个厉害娘子能同意吗?不得闹上天去。”
“昨日也巧,他娘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今日听了信儿才来,这会儿已经去衙门那里申冤了。”
“哎呦,可怜剩下的娘子俩了,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呦。”
季狸听到这里,耳朵直接立了起来,支起脑袋看了看周围,确实是老道巷。
他们嘴里说那个,欺骗扶楹姐的许三郎死了?可是昨天晚上扶楹姐还去找他了啊。
不会吧……
季狸赶忙跳出三娘的怀抱,凭借身材优势挤了进去。
兄妹三人看弟弟跑了过去,原本不想凑热闹的三人也只得一边道歉一边往里挤。
季狸透过缝隙,看见昨天还和老婆对打,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一具灰败的尸体,躺在老道巷的巷口处,胸前的衣服被大片的血迹给浸染。
季狸不禁往后退,撞到了寻他而来的季锦皓。
季锦皓皱眉,把季狸抱起来蒙住他的眼睛。
“你瞎跑什么?这是你能看的吗?!”
季狸咽了咽口水,“他、我昨天见过他!”
季锦皓脸色越发严肃,和人命官司扯在一起总归不是好事。
季狸赶忙把扶楹姐委托自已的事情,丝毫不差的交代了个彻底。
季锦皓恨不得当场就打季狸的屁股,让他长长记性。
鱼龙混杂的,什么忙都帮只能害了自已,不过眼下这事最为要紧,如果这事和那个苏姓女子没有关系最好,若是有关系,只怕互换身份的小狸也会受到牵连。
南初作为永安镇新上任的县令,第一把火就是把那些个只吃官粮不干活的捕快全部遣散。
这就导致如今发了命案,人手不够只能南初亲自初次勘察现场。
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宋捕快带了一队人马去捉拿有嫌疑的人,南初这里只有贴身小厮小六在身旁。
南初和小六穿着便服,混迹于人群之中,观望着看热闹之人的表情。
南初的舅舅任职大理寺少卿,所以对查案办案还是有自已的一套招数的。
犯罪嫌疑人可能会以看热闹的身份,重新回到案发现场。
南初扫视一圈,发现一个少年不似他人那般惊恐,只是皱眉沉思。
他的怀里趴着一只眼熟的金丝虎。
“那不是那日的灵猫吗?已经认主了吗?”南初喃喃自语。
众人虽然是看热闹,但是也都和那具快要发臭的尸体保持一定距离,现场也算得上是保存完整。
季锦皓把季狸塞到后面赶来的季景煜怀里,三娘在人群的最外面,这种血腥场面季景煜不让三娘进来。
季锦皓挽起衣袖,不顾周围人的议论声上前查验尸体。
尸体胸口被人一击毙命,胸口有一道匕首的冲刺伤,奇怪的是刀口是横向的,与常人使匕首的竖向伤口不一。
人群突然更加议论纷纷起来,季锦皓回头,看见一位穿着考究的儒雅男人向他走来。
南初丝毫不在意衣服会不会沾染上血污,学着季锦皓一样,蹲在尸体旁边。
“这位仁兄,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躲得远远的,反而凑过来打量?”
季锦皓抬手捻了捻地上干涸的血迹才开口道:“只是见这尸体有些奇怪,所以来仔细看看罢了。”
南初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你觉得凶手应该是谁?”季锦皓反而询问起了南初。
南初想了想,“自然是他们嘴里所说的,昨晚来找他的女子最为可疑。”
季锦皓摇了摇头,“三更半夜的,纵使再着急赶出来赴约,但是也不会把外衫穿的如此凌乱。”
南初看着死者的外衫,对襟的布料有一段还没有翻出来就系上了腰带,腰带也不是留有余地的捆扎手法,那样会穿着舒服一些,而是直接紧紧勒住腰身。
“万一只是许三太着急找人幽会或者解释什么呢?毕竟他风评可不太好。”
季锦皓指向尸体的胸口处,“这种宽度像不像我们常用的匕首?”
“确实如此。”
“那里有个竹板。”季锦皓从邻家堆放的柴火堆里,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木板递给南初。
“你拿着这木板,把它当做匕首来杀我。”
南初明白过来季锦皓的意图,扬起手臂向季锦皓的胸口刺去。
“停。”
季锦皓让南初保持这个姿势。
“你的刃口是自上而下的纵向伤口,而死者是自左向右的横向伤口。”
南初皱眉,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一二,但是还是想看一看季锦皓如何解释。
“也许是小姑娘杀人慌张,再者是死者反抗过后,才以这种怪异的角度刺入。”
正当季锦皓再欲开口之际,乱哄哄的人群被捕快驱散开来。
季锦皓也拍拍手打算离去,不料被南初拦下。
领头的宋捕快给南初行礼过后,季锦皓才明白原来眼前之人是新上任的县太爷,也连忙行了个大礼。
南初将人扶起。
南初语气和善,“不如仁兄随我去衙门公开审理案子,若此案告破必有重谢。”
见季锦皓看向人群有些犹豫。
“若有随行之人,可以一起到后庭等待,自有人招待他们。”
“那季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衙门历朝历代都是和庄严肃穆的氛围,升堂也都是在百姓见证之下,公正廉明的四字牌匾也时刻提醒县太爷。
季狸他们在衙门门口等待开堂,因为季二哥被县令邀请,因此他们的站位算得上是前排了。
衙门的大门被从内打开,换了官服的南初一改往日和煦的神态,一双星目炯炯有神。
季锦皓原本站立在一旁旁听,被一旁苦恼的小六吸引了目光。
“这位小兄弟可是需要帮忙?”
季锦皓十分有眼色,衙门除了县太爷上面的桌椅,剩下的自然是给师爷录案卷用的,这位小兄弟愁眉不展,又穿着家仆的装扮,相必是县令人手不足,直接让小厮上来了。
季锦皓这一自荐在小六看来如同天籁, 负责记录案件的师爷至今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有了案子,小六就被临危受命了,不过他虽然能写会画,但是要他的手速跟上语速还是太过勉强。
不过小六还是十分守规矩的先向自家主子请示,得到了南初的颔首后,小六十分爽快的给季锦皓扑纸研墨。
“啪——肃静!”
这一惊堂木落下,人群中的嘈杂顿时收了音。
“带苦主上来。”
那人正是季狸昨晚所见许三的娘子,她不似往常的泼辣,一身素衣满脸悲怆之色,哭喊着让县太爷做主。
“姓甚名谁,与死者的关系。”
“小女王莹莹,与死者许三郎是对夫妻,下有一子。”
“为何现在才报案?”南初双眼微眯。
“小女子昨天一早就回了娘家,今天早上才从娘家回来,岂能想到……我那可怜的丈夫被人杀害了啊!”王莹莹都快哭晕过去了。
“既然是从娘家回来了,为何不带上儿子?据我所知你们的儿子不满半岁,离不开人啊。”
王莹莹眼色闪躲一下,忽然又有了底一样,“是孩子的外婆喜爱的紧,这才把孩子放下来,县太爷莫非是怀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谋杀亲夫不成?”
“那个半夜来找我夫君的女人才是凶手啊!县太爷何苦为难我一个失去丈夫的人?”王莹莹又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办案和行医治病一样,都有一整套的办案流程,“望、闻、问、切”四字不仅仅是大夫的治病手段,也是办案人员的一大利器。
南初通过刚刚王莹莹的神情看得出来,她心里明明就有鬼,但是只是刚刚的依据又不够定案。
“当天晚上与死者争论之人上堂。”
两个捕快押着一位女子走入公堂,那女子正是苏扶楹。
季狸扬起脖子使劲向门内看去,要不是季景煜搂的紧怕不是早就跳进去了。
三娘在一旁也是紧蹙眉头,她看案卷时还觉得简单,真要自已来看还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大人,大人冤枉啊!”扶楹早已不再是季狸印象之中充满灵动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双目无神,面色枯槁的状态。
“肃静!”
南初这一喝斥成功把喊叫的扶楹给镇住了。
“我且问你,姓甚名谁,昨天晚上又为何乔装打扮去见死者?许三究竟是不是你所杀!”
“小、小女苏扶楹,在藏香阁里做倌人的。”
扶楹说到这里,围观的人都露出鄙夷之色,更是有言语说指定是她勾引了许三,还有人扬言定是她要逼许三给他赎身,许三不肯才动了杀心。
周围人也污言秽语,有的男人更是打量着扶楹的身材露出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