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有郭云仙在时,他表现得极刻薄,用词也相对直白粗鲁。
而郭梅娘等人到了以后,他好像瞬间改变了策略,开始追究起郭云仙这么干的原因和是否有人唆使。
钱妈妈的人无声维护着现场秩序,维着维着就发现了吃瓜二人组正水灵灵的杵着挡路,然后不出意外,柴善嘉和凌小八就被友好请离了。
“所以,兰何到底是谁?”
柴善嘉彻底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抱着膝盖问。
凌小八回:“是我阿姊同僚,不对付。擅易容,行踪极飘忽。”
“哦。”
柴善嘉若有所思。
凌霜的同僚,也就是皇城司的。
关系不对付,且行踪飘忽……
嘶!
这设定柴善嘉熟啊,这不就是后世常见的花叶不相见,兰为霜影什么的?
而且,这个时间点,假设真是兰何。
“他为漕船来的?”
“多半是。”
“那就不奇怪了。”
柴善嘉一松劲,整个人往后倒去,陷在了堆叠起来的靠枕中。
所以,这人的发言风格才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假使是为调查漕船来的,那么他前面的发言是为了击破郭云仙的心防,让她生气上头,抓紧时间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后面眼看着两位主母很快过来平息事态,没空子可钻了,干脆拿出了谈判的架势。
只可惜,郭梅娘也不是个能听懂人话的。
……
……
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
在事态闹得更大更难以收场前,飞快的被掐灭了。
以致于一度身处一线的柴善嘉都没能知悉事情的发展和变化。
甚至隔天早起,剧情依旧按着原本的路线在往前。
郭云仙被暂时打包送回了郭家,而章镜那边,那位疑似兰何的易容凹凸少年,也在清早时分悄无声息的走了。
最奇的是,同时消失的还有郝音子……
“总觉得没吃到的那一半瓜更甜些。”
柴善嘉清早被拎起来负重跑结束后,照旧采用匍匐的姿势,继续在她卧室内涂了一会儿LOGO,边涂边嚼点心边嘀咕:“兰何干活好利索,跟个渣男似的。
也就是说,他当时和章镜结交就已经在为昨日混进府作铺垫了?可惜,没见他长什么样。”
昨晚那张坑坑洼洼的皮子,多半是特意研发的云仙专用火山版……
这时,屋门外一阵扰攘。
豆花絮絮叨叨越提越高的嗓门,还夹杂有一连串挣扎哭叫声。
柴善嘉奇道:“怎么了,闹成这样,杀年猪呢?”
话还没说完,门帘子豁然被掀开!
一个粗使婆子押着个略眼熟的丫头进了来,一进屋“砰”的一下,就被带摔在地。
柴善嘉捏的笔停顿了一下,看看气鼓鼓的豆花,又看看那跪在脚边,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丫头。
“就她!吃里扒外还不长脑子,人家滴翠苑连地方都没换,就在花园子里靠西那个角,叫她清早去一趟,她还就巴巴的真去了。”
豆花叉腰气愤道:“大姑娘哪点对不住你?是该有的四季衣裳少了你的,还是月钱克扣了你了,还是平日里赏钱少了?
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干活,非得去跟那些馊了臭了坏了良心的混在一处?背主的丫头能落得什么好?”
这一长串话砸出来,柴善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些日子,郭梅娘在荣寿堂里说她跟章镜要零花的事,这其实在倾晞园也不是人人都知道。
所以,必有人背主,拿了消息去跟那边换赏钱。
没想到连日以来乱七八糟的事一多,柴善嘉就顾不上这茬,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是……”她搁了笔,手指下意识捻了捻,而后不确定的问道。
豆花没好气的答:“叫春儿的,在咱们院子里也是老资历了,比奴婢来得都要早些。”
“那是一早就是那边的,还是……”
柴善嘉问一半,自已停住了。
必定不会是一早安插好的。
假使郭梅娘早有人手安插在她这儿,前段时间就不会千方百计要把桃蕊塞进来。
那春儿倒也是个有气性的,哭了一会儿像下定了决心,突的仰起脸来,语气讥诮道:“豆花姑娘也知我比你来得更早些?”
这句一出,还有什么好问?
果然,那春儿又恨恨道:“奴婢不敢怪当主子的不公,看不见哪一个能张罗事,哪个更有能耐。可奴婢明明来得更早,资历也更老。
起先尤妈妈在时,院子里的事全由她做主。我们底下人但要出头,只有自已不吃不用,把嘴巴缝上,月钱全孝敬给她才成。
李儿那丫头是个六亲死绝的,可以给。我们这些家里有老子娘的如何给得?”
豆花这时厌恶道:“难道我们也要你的月钱了?拦着你不叫你显能耐了?怎么那时能忍得,这会儿日子好了,反要吃里扒外呢?”
“什么日子好了,那是你们的日子好了。”
春儿冷笑道:“你有你娘担着领着,有好差使也想着。我可没有!
原本你和枣儿一来就在我们脑袋顶上站着,我也认。可凭什么后来的,什么小叶儿、栗儿,豆蔻,都能一个个的爬得比我高?还把一二等都占死了?
这叫人怎么能心服?”
“那你要怎么心服?”
柴善嘉这时忽然道。
她说话虽带着稚气,却更锋利。
“你到我这儿论资排辈来了?你也说了,是按时间论,你比她们来得都早。那为什么要按时间论呢?
如果按贡献呢?按忠心呢?按能耐呢?”
“奴婢会织补,会梳头!”春儿梗着脖子一脸桀骜。
“呵。”
柴善嘉看着她,语气认真的说:“你错了,你这两样不叫能耐。”
“怎么不叫——”
“下雨了知道回家,饿了知道张嘴,这都不叫能耐。织补与梳头,你且问问这屋子里的活人,哪一个不会了?”
柴善嘉沉着小脸,视线顺着话风在屋内巡了一圈。
眼角却不小心瞥见凌小八一脸欲言又止。
好家伙,就你看见那馄饨香囊了,了不起……
“咳。”
柴善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继续:“具备竞争力的,比旁人都强的,才叫能耐。”
“可——”
“可是,也有不论能耐的。譬如论忠心,论情谊。”
柴善嘉小脸鼓鼓,背着手站起来,直走到了春儿跟前,蹲下直视着她道,“在我病成那样时,尤妈妈擅自归家,李儿躲懒,当值的时间却在睡觉。
那时,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