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母亲,瞧您说的,这点子给大姑娘做衣裳的银钱,我们总是有的,怎好老动用您的体已呢。”
郭氏话说得极为亲热,面上也是一派真心,转身又对着柴善嘉道:“我那儿还有一匹香宝花罗,颜色正合你们年轻姑娘穿,给了你做衣裳正正好!”
“诶,不好不好,上学穿什么香宝花罗?不便利。”
老太太摆了摆手,转念一想又道:“还得叫锦绣坊来做,她家的绣工在南都地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香宝花罗你留着自已穿吧,正好再买一批料子,到时看什么好,也叫咱们姑娘自已挑拣挑拣。”
婆媳二人说得热闹,柴善嘉也反应过来了。
这是过了五六天,商议定了,又要取她入学?
这女学的门槛带伸缩的吧。
儿戏似的,也没个正经先生考校,叫去就去,叫回来等,也没个期限和章程,说录取又录取了?
那姓赵的教谕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祖母。”
柴善嘉沉默片刻,直接开口问道:“是女学那边递了信来?”
别是弄岔了。
老太太正和郭氏讲古,说她年轻时在京中见过的名门闺秀聚会,那是风流云集,首饰穿戴如何的心思巧妙。
乍一听柴善嘉的问题,她顿了一下,才笑呵呵道:“这孩子,还不放心呢!也怪咱们,不给孩子个准信,光顾自已说得热闹了。”
郭氏旋即也笑:“也就咱们大姑娘了,全不似个七八岁大的孩童,行事如此沉稳细致,在自家长辈跟前竟也忍得这样久才问。”
这话说得,真是怎么理解都行。
柴善嘉瞥她一眼,不做评价。
老太太这才道:“是你那日一见如故的小姊妹潘家姑娘,特意给带了信来。她向山长极力推荐你,要取你直入甲班呢。”
郭氏在旁补充道:“说因着不合规矩,这才多商议了几日,入学时还要考校一次。”
老太太表情倏地一肃,探身叮嘱道:“可得好好考啊,别白费了你潘家姐姐的厚意才是。”
柴善嘉:“……”
潘玉柯这一波反向操作简直满分!
是因为发现她不入学,不进甲班,够不着人拿捏不了是吧?
还一见如故小姊妹,呸!
……
……
柴善嘉请完安回去时,眼尖的瞥见郭氏身边的贵利家的,正在小花园的角落里与人窃窃私语,不知又在蛐蛐哪个。
一路回到自已的院子。
豆花进屋顺手摸了摸茶壶,随口道:“也不知道预着茶水,人也不见踪影,真是——”
柴善嘉没听清,下意识道:“说什么?”
“没,奴婢顺嘴念叨呢,并没有说什么。”
如此,柴善嘉也就径直走到床榻边,很不讲究的一个起跳,趴了上去,两条短胳膊伸直了往内侧的格子摸。
她都摸成习惯了,毕竟也就这么点家当。
“姑娘找什么?”豆花在她身后纳闷道。
“找财产,我摸摸还有忘了的私房没有。”柴善嘉整个人呈大字型趴着,活像一只青蛙,声音也因为口鼻贴着被褥,显得闷闷的。
豆花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姑娘这会儿就有了私房钱了?”
柴善嘉摸到了她的老熟人,床内侧的木头盒子。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而后艰难的翻身坐起来。
也不在乎被豆花笑,一边踢蹬着两条小短腿,一边顺嘴问道:“那我的钱该叫什么?压岁钱?脂粉钱?买路财?”
其实,这盒子里的东西真不属于正经财产。
因为只装了少量钗环珠串,大部分都是些孩童的玩意儿,比如九连环、鲁班锁之类。
这与其说是姑娘家的妆奁,不如说是个玩具收纳盒。
豆花这时已经招呼了底下的小丫头添茶水,转过身笑嘻嘻道:“姑娘的钱该叫什么奴婢不知,但您的银钱账目都是有数的,且有专门的簿子记着呢!”
柴善嘉扒拉东西的手一僵,缓缓抬起头来。
好家伙,幸好豆花不警觉,也没防备。
这要遇上个精明的,或者说原身要是作风太豪迈里外都熟络,她这会儿早穿帮了。
确实,大家闺秀们的房田契、财帛金玉,都该有专门的丫鬟掌管,根本不必自已挖掘……
“那,我账簿呢,东西呢,谁管着的?是你还是枣儿?”柴善嘉一脸镇定的问道。
豆花晃了晃脑袋,头顶叮叮当当,语气骄傲:“当然是奴婢啦!”
柴善嘉之所以要盘账数钱。
是因为她要搞郭氏!
……不是,话说得讲究点,她现今动不了远的,先给这头松松土。
更何况郭氏姑侄一向对她恶意满满。
她绝不承认她多少也有点好奇,她那四岁的异母弟弟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而要查柴善初,之后还要去女学混,要和潘玉柯、潘家王家,以及詹士昉斗法,这些都得有人有钱吧。
起码差人跑腿打听个消息,不能纯靠一声“good boy”吧?
因此,柴善嘉才要找钱。
“姑娘,账簿在这儿,还有一些轻省的东西。”
豆花不知从哪里捧出个雕琢得愈加精细,悬着把大锁的梨木匣子来。
其上还覆着两本账簿。
柴善嘉抬手摸摸册子,又随手翻了翻。
密密麻麻居然也记了不少东西。
“咔”的一下,她取了钥匙开锁,匣子打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除银票外,竟有十数张纸张黄透,看来极脆薄的房田契。
年代显然已久远。
“这……在京郊?”
柴善嘉狐疑的抽出一张。
是真的很显眼,不管落款还是盖章都与其他不同。
可为什么她全家世代在南都,她的财产里,会夹了一张京郊的地契?
是谁这么有远见卓识?
她的亲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