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立马松开手，斩断了短暂的触碰。她移开眼，低声说：“抱歉。”
谢京肆撩起眼睫，语气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没事。”
她索性上手帮他和面，手上一边动作一边讲：“窝窝头不用加太多水，现在这样正合适。”
散发着清浅茶香味的女孩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纤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和雪白面庞上细小的绒毛。又白又薄的皮肤像白瓷，从内到外沁出了些淡淡的粉。
谢京肆眸色晦深，停了一两秒倏地抬起那只干净的左手。
一瞬间，薄荷味道入侵茶香。
南絮错愕地抬头，看着那只冷白劲瘦的手靠近自已的脸。她如同被施了定身魔法，双腿深深地陷入地面无法动弹。
手指倏地攥紧，在掌心掐出浅浅的痕迹。呼吸也忍不住停滞，为他未知目的的举动而紧张。
微凉的温度落在右边脸颊上，那处皮肤的感知能力瞬间被放大了几倍，以至于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指腹在左右摩挲。
绵绵的触感和酥麻的电流肆意周游全身，南絮胸口的跳动震颤。
她声线控制不住地发颤：“你、你做什么……”
“脸上沾上面粉了。”谢京肆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指腹交叠，慢条斯理地捻了捻，像是在回味触感和温度。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濯黑的眼睨着她：“以为我这个渣男在趁机占你便宜呢。”
“渣男”二字敲响了警钟，直接将她带回了那天食堂尴尬窘迫的场景中。
南絮面颊覆上一层艳粉，鼓起勇气跟他道歉：“对不起，那天我和室友不该那么说你，你别生气。”
很轻很软的声音，素淡的眉眼满是愧疚，清透的琥珀色浅瞳里映着他的身影，干净得像雪濯过的花蕊。
谢京肆的指节缓慢收拢了下，轻哂：“没生气，你们说得也是实话，谁不知道我是渣男。”
并不是安慰她说的场面话，他对自已的定位挺清楚的，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也张口闭口骂他渣男。
只是没想到她能把那件事记那么久，看起来还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跟他道歉似的。
他这么说，南絮更加内疚了：“我事后想跟你道歉的，但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在学校里也没有遇到过你……”
要是别人讲这么些话，谢京肆肯定觉得是在拐弯抹角地暗示他，想要加他的联系方式，之前不是没有过先例。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女孩细眉微蹙，浅红的饱满唇瓣被咬得发白，眼尾垂下滞涩的弧度，瞳仁被情绪冲撞得湿潮。
是真的在为迟到的道歉而自责难过。
谢京肆心口泛上不知名的情绪，他沉默两秒，难得正经：“前段时间有事，出了趟国，没在学校。”
南絮轻轻“哦”了一声。
不是生气了故意疏远她就好。
不到半分钟，他又恢复成了平时的脾性，语调散漫起来：“所以说，刚才真以为我在占你便宜？”
“没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把话题拐了回去，但南絮还是给出了很肯定的回答，“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京肆的动作一顿，又几分稀奇地勾回眸子，似笑非笑：“我不是哪样的人？”
她说：“不是会占女生便宜的人。”
他彻底来了兴趣，锋利的眉骨轻缓地往上一抬，上身微倾，墙上投射出两人亲密相融的身影。
“挺有意思，你还是第一个这么相信我的人。”谢京肆的喉咙传来阵阵干痒，他嗓音低哑着迫近，“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亲身经历过。
望着这双浓黑的深情桃花眼，思绪渐渐被深刻的记忆见缝插针地填满，搅动着思绪，带她回到了那个寂静的夏夜。
晚自习放学后的她被骗到僻静的小巷里，恶劣的少年用最恶毒脏污的话羞辱她，将她压在墙壁上意图强吻。
南絮被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反抗效果微乎其微。
喷洒在脸上的阴暗粗重的呼吸越来越近时，一股大力掀翻了压在她身上的人。
来人没说话，动手一点儿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将他打得头破血流，逃之夭夭。
燥热的风吹来厚厚的云团，皎洁明亮的月色被遮挡住，在昏暗的巷子里，她认出了救他的人。
谢京肆额前的墨色碎发凌乱地盖住些见深邃凌冽的眉眼，衬衫领口露出冷白脖颈，整个人气质凌厉漠然，不好接近。
她惊魂未定，本能地抓住暗恋许久，又拯救了自已的少年。
拽住衬衫下摆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还能感觉出因恐惧小幅度地发抖，有两颗眼泪无声地掉在地上激起尘土。
南絮的衬衫领口在挣扎中被崩坏了一颗，露出一片雪白到眩目的肌肤，他直接背过大半个身去，声音尽量放轻：“别怕，没事了。”
如果当时他动了一点歪心思，完全可以利用她劫后余生对他的依赖做点什么。
但从离开小巷到送她上了一辆女司机驾驶的出租车，谢京肆自始至终都刻意地避开视线，没看她一眼。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记得她。
南絮的思绪回笼，她轻咬住唇，含糊地说：“直觉吧。”
仔细想想，即便他有数不清的前任，好像也没听说过他占女生便宜后不认人的，倒是看到过一个疑似他前女友开的，不知真假的匿名吐槽贴，骂他莫名其妙，女朋友都不能随便和他产生肢体接触什么的。
喉咙里的痒意更甚，谢京肆压下想要抽烟的想法，指关节收紧。
黑漆漆的眸子涌出晦暗的情绪，翻滚在墨色之中，眸光摄取住南絮的身影，良久后他的唇角才勾起几分弧度：“那你的直觉应该错了。”
南絮一头雾水。
谢京肆瞥开视线，意味不明地哼笑。
他自已都分不清刚才是不是想占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