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不可饶恕之人!”幻丝背靠着墙,墙后的九条街外是激战中但不太被破防的T252。幻丝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姿势,闪亮的灯光从她背后冒出。
这又是另一条巷子的故事了,幻丝,闪亮登场。
“吾乃文明之守护之神,为根除邪恶而来!”虽然画风突变,但是和在T252身边的表现如出一辙,这家伙说什么都不嫌害臊。
本是应感知到恶意的法阵而来,当她在两秒内抵达时,这里只有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凶神恶煞体型壮硕,看起来一拳就能把幻丝打死。
但是这个人显然不是始作俑者,最一目了然的原因是他已经死了,面色惨白,鲜红的液体流了一地,这是不知什么品种的酒和血液的混合物。
大概是因为混了新鲜血液的关系,在天界塔也算个酒仙的幻丝居然没闻出来这酒的种类。
他当然不能自已杀了自已涂法阵,这里应该还有别人。
这血印来得也是蹊跷,仿佛是瞬间就被烘干了一样,没有一点自然凝固的痕迹。
在昏黄闪烁的路灯下闪闪发光的是一个十分夸张的十三芒星法阵——十三芒星,幻丝粗略地数了数,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肆意妄为地铺在地上,宛如一个活的邪物,随时会张开手臂,把大地吞入腹中。每个角都十分精确的各司其职,围成的图形完美地包住了死者魁梧的躯体,一个个角连成线,一道道红印纵横交错,在每个交点上都有一根不知什么组成的红色水晶柱——不是蜡烛,这上面没有点上火光又或者燃烧过的痕迹——是没有见过的魔法介质。
每根红水晶柱的底部都有一个红色的圆——当然也是用极精准的手法绘制而成。
这个阵就是经验老道的幻丝也没见过,不属于她所闻所知的任何一个阵法。
当固定的魔法阵被绘制的时候会持续涌现出强大的魔法波动,越强大的法阵越复杂,绘制时间也越久。但是这个法阵的绘制时间……从幻丝察觉到魔法波动到站在这里,只有不超过半秒,而且现在凶手似乎已经离开了。
就这一瞬间产生的波动……确实是整个法阵瞬间绘制而产生的。
更何况这个法阵,强大而复杂。
幻丝的鬓角处沁出了一颗冷汗,她搓搓手,大抵是为了壮胆;仍旧是背靠着墙,尝试找到自已所忽略的什么细枝末节。
独自完成这一切,对于天界塔的顶级法师都是极其困难的:瞬间布阵。
这个符咒的指向非常明确,目标就是召唤出大量的夺目——就等同于把夺目从地底逼出来一样。因此这一场狂欢夜的夺目密度自然惊为天人。
幻丝脑海中浮现出近乎疯狂的不解,越来越多的疑问在她脑海中产生……
其中有一些甚至是无意义的思绪,也就是——疯狂。
幻丝也曾歇斯底里,她相当适应疯狂。
一阵高热的能量在她身旁爆裂,燃烧空气。
左手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幻丝亲眼所见,眼前的“人”是从墙体里浮现出来的;幻丝心里清楚,如果刚才这猛烈一击她没有成功躲过,自已不会比身后那栋壮烈的楼好到哪里去。
人形又一下子消失,变成了一个……带青色蝴蝶翅膀的方盒子?
这玩意拿着电吉他和大到惊人的拨片——奇怪的组合。
电吉他奏响机械的摇滚,开始放热,总的来说,这恐怕会是一场有不止一点麻烦的战斗。
身后,因为高温融化扭曲的钢筋枯萎了似的耷拉着,呈现出奇异的形状;由于残余部分无法支持整栋楼的质量而断折了,现在幻丝身后是整栋楼被一下横着切开后覆倒的荒唐场面。
空气中弥漫着铁腥味、血腥味和各种事物同时燃烧的刺鼻味道,伴随着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爆燃声,几乎令人难以呼吸。
“悉尊,稍微注意点,安全第一,这家伙比看起来要强,等会的一切听我……”
“悉听,尊便,先生。不过是穹顶下的伪神罢了。”
悉尊摩挲着那对幽幽透明的蝴蝶翅膀答。
“受伤不好,小心为上。”
“你是何方神圣?”幻丝紧盯着眼前的家伙的一举一动,不敢有分毫差错。
幻丝背靠着残墙,一头白发以极快的速度变成鲜红,左手的血迹发出白光,逆流而上,包裹住整只手臂,转瞬间完好如初。
“吼,还会变身。”悉尊近乎平移地走出阴影,冒着寒光的电吉他,发出不祥的嗡嗡哀鸣。
“你的女友没跟你一起吗?”她用冰冷的机械音说。
嘴还挺甜,人就不一定那样了。
“身上有魔法的气息,甚至能有生物的气息。”幻丝心里暗自盘算,眼前这个是?改造人?不,又或者还能是什么……她摸不清楚,“麻烦。”
很明显,这家伙绝非善茬,而且应该是冲着T252而不是自已来的。
不得不战斗了吗?不然呢?算了,动手呗。动手,幻丝从来不顾忌动手。
就在她思考的短短一瞬间,那家伙已经看不清动作,只身抢到了幻丝身前,挥舞着吉他;幻丝不知道深浅,只知道厉害,不敢抵抗,整座身体有形化无形,化实为虚,连连躲闪,面前只觉得是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身后自知道是波涛般的紫浪排山倒海……
幻丝又一闪身,一只手抓住空档按那把吉他,伴随着撕裂的疼痛,这才也发现所谓的“吉他”居然本质上是冒着激光的电锯;幻丝猛地一拽将对方甩出,自已的手掌被硬生生扯开来,燃烧出一个虚无的空洞。一道道白丝从断面垂下,火焰肆意蔓延开来,从残缺的手臂蔓延到全身,在高温中短短一瞬,幻丝在火光中焚烧殆尽。
“纸人?”女人轻盈地稳住身子,停手了。
“是,这可是如假包换的老娘给你陪葬用的!”幻丝的声音在她周围回荡。
“-3,3,-3。”
女人身边出现了七八个幻丝的身影,她如有神助一般,回过身来又一锯子直击暗处隐身了的幻丝真身的腹部;虽然幻丝也早有防备,仍然是被打退了五米远,整个人撞在墙体中,这次流满地的,是她腹部几乎剖开后快被热浪蒸干的鲜血。那些弄虚作假的纸人便成了一团团华光浮在空中。
施法所做的一道道白色丝线缓冲挽救了她的生命,在电锯和幻丝的身体间形成一道屏障,不至于让花花肠子全显露出来;幻丝整人卡在墙里,把墙融化成丝,索性越陷越深。
“快,锯碎她!”
“悉听,尊便。”电锯的声音响起了一瞬,随后就被轰鸣的电吉他演奏声掩饰住了,电锯撕扯着空气,挥砍下来;墙体下是一个深坑。
“表演开始,欢迎我现在……和我未来的朋友们!”悉尊举起电锯按下去,顷刻间将残墙焚烧殆尽。
一缕发干的没有生命的头发落下,如果不是及时利用位移魔法,现在她就很有可能是身后这片废墟下的亡魂——幻丝不觉得自已扛得住,她也不必要扛住。伸出舌头舔去嘴角那一抹腥甜鲜血,这仅仅是出于品尝血液甘美的私心;然后幻丝任由血迹渗透进皮肤,“呜,我的回合,抽卡!”
“冲上去!一定要干掉这家伙!”
“悉听,尊便。”
一片弥漫的烟雾之间,飞出了数十张冒着白光的纸片;没有一点犹豫,女人用电锯吉他遮挡招架,“纸片”撞击时发出了一道道耀眼的火光,爆燃开来。幻丝看到悉尊在靠近,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早已一看便知。
纸片的猛打并非一阵阵的瞄准——那样永远也狙不中比看起来灵活的多的悉尊。
因此,纸片从空中凝结,发射,覆盖面积是整块街区;根本没有厚度的纸片,从侧面来看,根本看不出端倪,但正是这些纸片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上下翻飞,振翅。红橙黄绿蓝青紫,悉尊的两扇蝶翼不断变色,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冲刺;耀眼的火光在她四周闪烁,那是空气中尚未凝聚成型的细丝被高热的激光焚毁形成的火焰之舞。
凭借强大的防御力,悉尊顶着巨大的阻力靠近,丝与焰,眼见两股力量就要撞上了。
“我可没有说有你的回合,卡片,更多更多卡片!丝化吧!我……”幻丝深呼吸一口气,咧嘴露出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笑容,头发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的样子,如同万千条触手,抓取采集,身后的废墟——都是可塑之才,发出隐隐白光,一道道丝线升向空中,编出一张张白纸片样式的东西,以平均每秒七八十张的生产速度压制对手。
“所以,你难道也想……成为我的‘爱人’吗?”
幻丝的声音逐渐沙哑,手指诡异地张开,弓成了原来的两倍之长;她的脖子扭转过来,转成是个人都能看出她不是人的地步;大地仿佛被揪着,揪着在颤动,“可惜我只要一位爱人就够了——不过,我好高兴啊……孩子们会喜欢好吃的饵料的……”
她只是那么说说罢了,这玩意好不好吃是幻丝现在最没底的。
一块砖头在她手中就可以变成不绝千里的丝,织成万张白纸;张张白纸再以每秒百米的冲刺速度飞向敌人,压制力无需多言。她血红色的头发丝在空气中张扬弥漫,夺取着空气中的一分一毫,缝制成致命的白纸。
她的发丝,她的法袍,都是空气中的梦魇模样。
幻丝就应该是这样,她一直都是保持清醒的;一切的可爱依人,一切至今为止的表演,都只是她为T252编织的温柔乡。
在那把伴随着裂纹般的火光和轰鸣巨响的电锯电吉他将要触及幻丝身躯的一刻,巨变发生了——幻丝用茧包覆已经自已的身体。
强大的引力,连触及的火焰激光都被扯成了丝线;丝与焰在空中博弈,茧慢慢地渗出血色,悉尊方形机体背后的蝶翼,变成了闪烁的渐变色——宛如吃了无敌星一样。
碰撞,爆炸;巨大的气浪,遁入早已被捷足先登的夺目和哨兵的战火感染的、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四面黑夜。
汽笛声在悠悠轰鸣,插入悠长婉转的间奏。
这边的烟雾尚未散去,那边已经埋没在灰尘之中;幻丝停手,因为对方已经消失了。
她闭上眼,凝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如果此时参考她的视角,整个奇城都埋没在丝化的空气中——把丝线用作传感器,一切动向,都逃不出幻丝的手掌心。
没啥了,让这家伙溜走了。
空气中的火花寂灭,幻丝又变回了乖张模样。
“哈,我差点凉了。”幻丝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不知是抱怨给谁听,身体往后一倒,随风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悉尊!悉尊?听得到吗?收到回复,不要再贸然行动了!”
“先生?没事,躲开了。”
“没事就好,抱歉,刚才信号不小心没了,没事?没事就好。”
“真的没事吧?没受伤?先回来。”执行者沉默半晌,又问一遍。
刚才的通讯,迟缓到令人感到蹊跷的地步,在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战斗却已经结束了。母星的通讯设备何时有过如此不堪的情况?
“是的,先生,没事。”悉尊深呼吸一口气,光学迷彩从墙体的颜色变回她的本色,这才展开那对翅膀,拎着标志性的电锯吉他一飞冲天。
“你听好了,悉尊,先回来,这是最高指示,路上可能会有一些延迟,通讯设备刚才出问题了,不要管他们。”
“不,先生,或许我可以!”
“安全要紧,量力而行。”这话的意思相当明确。
自由行动。
“悉听,尊便。”
T252的坐标已经暴露,围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