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飞的父亲将那神龛放入二楼之后再次下来便代表阿飞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了,最终的结局虽然并非圆满,但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任何事情的结果都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就如同任何因果的最后解决都会伴随着一些难以言明的付出一般。
这段因果的了结付出的便是阿飞的性命,而他也就真的是这般结局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活过来。
但此等结局是此事的果却也可能是另外一件事的因,那黑蟒精放弃那段仇怨成为阿飞家中的保家仙便正是此因所造之果。
这便如同一个闭环,上一个果为下一个因环环相扣不会断裂,或许今日之结局为之前的因果,但也可能是之后事情的因果,抽象却真实。
阿飞的父亲下楼之后母亲便用朱砂水混合桃木灰为他们二人擦拭眉心,如此一来便算是闭了之前开过的“天眼”而恢复正常,也算是将之前遮蔽的阳气重新聚拢。
其实即便是母亲不做这件事他们在明日也可以恢复正常,毕竟这法子遮蔽阳气并不能长久,最多一夜功夫自身的阳气还是能冲破这种遮蔽。
只不过如此一来对于自身的损伤便极大,须知人身肉体,阳气不但能固表抗寒,而且能够稳定魂魄抵御外界阴寒之邪气。一但阳气不足那便极易生病,而且可能导致魂魄不稳而遭受邪物侵害。
正因为如此一般病人和身体虚弱之人都易撞邪,原因便是自身阳气不足而无法抵御外界的邪气。
母亲为他们关闭“天眼”之后并未管我,按照她的话来说这种法子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而且还能起到淬炼我体内“炁”的作用。
对此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如今什么也不懂,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不过似乎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对此我也就没有再多计较什么。
为他们关闭“天眼”之后母亲再一次和他们强调了供奉的有关注意事项,而阿飞的父母一一记下之后便又询问阿飞的魂魄之事,显然他们对于这个更为关心。
“如今不适合供奉牌位,待保家仙安稳之后你们再来找我,之后我为阿飞再立一侧位,若是他跟随保家仙修行有成便可慢慢吃香火了。如今新死,他魂魄还不懂修行,这些暂时都不能做。
我再说一次,虽然他的魂魄还在家中,但是你们要当他逝去一般对待,切不可过分执着,这一点你家保家仙也会监督,所以你们不可能频繁见面。
若是想要为他好,便多做善事。另外你们可以办完事之后随后和我去请几部佛家经典,之后供奉于神龛之上。
今后你们有空之时可于神龛前为他诚心诵经,诵经那日最好斋戒食素,若是可以信受奉行那更是功德无量,于他于你们皆是善事。”
母亲如此解答阿飞父母的询问。我能看出他们对于母亲的话应该是似懂非懂,但听到对他们和阿飞有好处之后便也点头答应,至于能否做到,能做到何种程度那便不是我们能够决定了的事。
既然事情已了我们便告辞离去。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今晚如此离奇之事后阿飞的父母终于还是相信了这些奇玄之事,或许还是担心我们走后会出现意外,亦或者是担心明日出殡之时会出现其它怪事故而苦苦挽留。
母亲再三表示不会再有意外出现之后他们才极为不情愿的让我和母亲回家,就这还是母亲答应明早过来参加出殡他们才勉强同意,于是我和母亲便出门回家。
这个时候入夜已深,整个村子被一片漆黑笼罩,除了昏暗的月光之下便是母亲手电筒发出来微弱的亮光,这样一来便显得有些阴森。‘
若是平时我或许还心里还没有那么恐惧,但今日刚刚才经历了那些令人影响深刻之事,最为重要的是我如今的“天眼”还未曾关闭,是可以看到阴物鬼魅的,这便更让人崩溃。
那个时候的村子可不是如今这般水泥地小楼房,路灯辉煌车水马龙。当时的农村几乎到处都是荒郊野地,出门可能便是一片农田或者是树林子,互相住的也没有那般集中。
很多村子中间的田地或者荒野之中便是坟地,所以那个时候你在村子里见到坟包是极为常见之事,并不算是稀奇之事、
虽说如此,但大半夜的看到那些坟包哪个正常人不会心底发怵?况且我如今和寻常人不同,所以当我遥遥在母亲的手电筒灯光下看到那坟包旁站立有人影之时心中更是一紧,不用说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前面的母亲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她依旧不紧不慢走着,似乎对此浑然不在意一般。要知道母亲也并未关闭“天眼”这便意味着她也是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东西的。
我咽了口口水继续跟在母亲身后,这个时候我们要穿过一处巷弄,那巷弄一边是一处院子的后墙,另外一边则是一家早已无人居住的破落院子。
我们还未走入巷弄我便清楚看到有一位身穿灰衣的长发女人从那破落院子走了出来,确切的说应该是飘了出来。她出来之后扭头看了我们这边一眼,我几乎是和她对视,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这女人满脸的狰狞痛苦之色,她的脸上几乎是七窍流着黑血,整个舌头都脱落在了嘴边,看起来恶心而又渗人。
我几乎便要下意识发出尖叫,但我还未开口便听到那女人率先叫了一声而后快速又钻回了那破落院子之内,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
要说这鬼魂的叫声是什么声音其实极为难以形容。我的感觉就像是那种类似于某种山谷里回荡的风声差不多,只不过不是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你的脑海中浮现而出一般,说不清楚那种奇怪的感觉。
那女人消失在破败院落之后我原本被吓得要尖叫出声的感觉也消失了,等我再次抬头看向远方的时候竟然发现远处那坟包旁原本站在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似乎它们对我们的畏惧一如我们畏惧它们一般。
如此一来正好,毕竟对于我这个年纪来说看到这种东西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心里不由有些埋怨母亲为什么不给我也关了“天眼”让我平白看到这些东西。
“原本今日想要让你练练胆子,看起来是练不成了,我低估了这些东西对你的畏惧心。”
看到先前的一幕之后走在前面的母亲回头对着我无奈开口,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疑惑。我以为那些鬼魂应该是畏惧母亲才走的,如今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畏惧于我。
母亲这话说的极为没有道理,我不知道我有哪一点会让它们畏惧,而且听到她的话我又想起了先前那黑衣青年看我的眼神,似乎它对我的态度也很微妙,这一切似乎都让我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它们为什么会畏惧于我?”
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但并未得到母亲的回答。她只是轻声告诉我之后会慢慢知晓随后便继续向着家中方向走去。
母亲不说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跟着对方回家。好在这一路无甚意外,顺利回家之后便各自去安睡。
还是按照之前母亲教我的方式入睡,这早已成为我的习惯,不如此反倒是难以入眠。
第二日五点左右再次被母亲叫醒,我打着哈欠和她上二楼打坐。依旧是难以进入那种心无旁骛的状态,甚至因为昨晚睡得太迟一度坐着睡着被母亲叫醒。
好在最后还是进入了那种状态,只不过大概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便又从那种状态下脱离出来,对此母亲只是让我以后慢慢练习,并未强迫我继续下去。
如此一来便代表我基本是和懒觉绝缘了,好在之前早已经习惯,对此仅仅是心里有点小怨气,并无太多的反抗,因为反抗无效。
吃过饭之后再次去了阿飞家里,由于阿飞并未成年又是枉死故而出殡礼极为简化,原本那些下棺,摔盆,过阴桥,持孝棍扶棺,牵棺上路的程序都省略了个差不多,基本上就是直接抬棺出殡了。
坟地和出殡之后的扫坟填坟之事具体由阴阳先生负责,好在这一切都未发生什么意外,如此一来我和母亲也都安心,在吃过最后的饭之后便告辞离去。
这事如此便算是彻底结束,也算是我入这一行最早的开始。这一次的经历虽说不算很美好但却也让我学到了很多基础的东西,可以说之后的种种都来自于这次经历,所以我印象极深,觉得有必要记录下来。
这事之后阿飞的母亲曾又来找过我母亲几次,有些不过是她疑心之事来找母亲寻求一个宽慰,有些则是想要再次旁敲侧击看看能不能见到阿飞,对此母亲倒是劝慰很多。
后来母亲曾带着我和她去我们这里的一处大寺庙求取经书三卷,分别为《楞严经》,《金刚经》,以及《地藏经》。当时求取经书之时那位老师傅为阿飞的父母大致讲解了这三部经书的出处和相应大法门以及诵念之用,当然他们大多数都听不懂,只是知道对他们家和阿飞的魂魄等等都有好处,于是便请回家中供奉诵念。
当时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师傅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之后他闲聊一般和我母亲开口说了一句话,之后我母亲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他和我母亲说我与佛家有缘,将来或许会走上这条路。我母亲自然不可能看到自已唯一的儿子遁入空门,之后便开口表示绝无可能,她不可能会让我走上那样的路。
那位大师法号慧空,听到母亲的话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也没有辩解什么,也没有继续说此类话题,只是母亲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那个时候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对此也自然不是怎么上心,只顾着在这寺庙中瞎逛荡,看到那些庙宇之中的佛像便觉得好奇,非得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感觉有些慈祥。
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值得可说的,但是自那之后母亲便不再让我接触佛经类的东西,原来她二楼是放有很多佛经的,之前还会在我打坐的时候诵读一二,但后来便都被母亲收了起来,显然是她不想让我接触这类东西。
之后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便变得极为寻常平淡。就像是那流淌的河水一般,有波澜自然也会有大片的平静,并非一直波澜壮阔。
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我每日都会按时打坐,最终在一年之后便可以在打坐之后很轻易地感觉到小腹之中那股气的流动。
再之后我即便是不打坐也能感应到那炁的存在,之后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做到可以随意控制那股炁流注于身体的某处,从而达到某种未知的效果。
比如那股炁流注于眉心便可以自行开“天眼”看到许多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比如流注于手中掐诀画符便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比如流注于身体的某处我便可以心生感应,类似于可以看到那处的状况等等,总之用处极多。
在这期间我又学了很多画符技巧和许多符箓的画法以及相对应的种种手诀咒文等等,期间积累下来的符箓也极多,都被我母亲用专门的箱子装起来放在了二楼之上。
之后母亲又教了我打坐入定的法门,其难度远超我之前那种心无旁骛感应运用炁的状态,具体是什么样的状态极难形容得清楚。
那种感觉如同意识陷入了某个神秘的空间之中,无时间流逝和空间概念,说是意识存在却又无意识存在,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念头产生。
但似乎却又像是一个万能的旁观者,可以感应到附近极近范围的任何事物,甚至可以看到自身的所有血管筋脉以及五脏六腑种种的运行情况,但却无喜无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当然,这入定极难,我通过大量的练习和尝试也仅仅成功了一两次而已,成功率低的可怜,几乎是靠运气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