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凌晨五点母亲便将我叫醒和她一起去了二楼,不出意外应该是要教我打坐,这让我心中有些期待。
其实每次母亲教我一些新东西的时候我的心中非但不会厌恶反而会期待不已,我外公教我那些关于中医的东西我也是如此,或许这便是我天生适合学习这些东西的原因吧。
果不其然,母亲先是让我供香一株,之后也让我照着她的样子供养叩头,之后将一个蒲团放在了香案之前。
“坐上面,左腿盘坐放于右腿之上,双手自然放于膝,调整自已的呼吸让自已平静下来。”
母亲指了指那个蒲团示意我坐下,之后出声指导,看到我哪里做的不对她也会指出来或者亲自动手帮我纠正。
好在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柔韧度还是比较可以,否则仅仅是这双盘而坐的姿势我便难以掌握。
“现在开始调整呼吸,尽然放长一些,一呼一吸要张弛有度,然后开始试着放空自已的心思,什么也不要想,静静感受自已身体的变化。”
母亲在一旁轻声提醒,但这一过程却极为不顺利,原因无它,在于我极难安静的坐下来调整自已的呼吸。
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我便开始思绪杂乱,不是想着早上吃什么好吃的,便是想着书案上供奉的那支毛笔的样子,亦或者是考虑母亲让我打坐是为了什么。
总之思绪飘飞如春日柳絮纷飞满城,各种念头一个接着一个钻入我的脑海之中,无论如何我也难以静下心来。
我和母亲讲我的感受,而且仅仅坐了两三分钟我便觉得双腿酸困疼痛难以忍受,这简直太折磨人,比练习那套动作要难太多。
“忍住慢慢来,如果静不下心来就在心底默数自已呼吸声,双眼微闭去看自已的鼻尖,刚开始都难把握,慢慢来,坚持住。”
母亲阻止要起来的我,她开始告诉我一些方法,但这个时候这些方法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枯燥的折磨,我根本就做不到。
就这样硬是坚持了半个钟头,最终母亲说结束的时候我都已经站不起来,巍巍颤颤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第一次都这样,多试几次就好了,别管妈逼你,现在不学等到你想要学的时候就迟了。”
母亲一边帮我揉着腿脚放松一边揉了揉我哭丧着的脸开口道。
“学这打坐有什么用?我将来又不当和尚,再说这坐着好无聊,能学到什么?”
我不解地询问母亲,那个时候关于少林寺这样的电影风靡全国,我自然是知道那些电影里僧人打坐的事。
当时看的时候极为不解,不懂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盘腿枯坐,那样岂不是浪费时间,半点用处没有?
未曾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学他们那般枯坐,起先觉得很轻松不过是坐一会儿罢了,没想到会如此难受,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打坐是所有功夫的基础,也是产生感应最快的办法,只有掌握了这个你才能更好的感觉到你的炁,也才能真正开始练炁于体内。
你不是想要练功夫吗?整天叫嚷着要学画符捉鬼,这些都需要你的体内的炁,而打坐是唯一练炁之法。”
母亲耐心和我解释,同时也是一种诱惑。
不得不说母亲很懂我,一说这打坐之后可以练功夫,可以画符捉鬼我便立刻来了兴致,反倒是忘了之前打坐的痛苦。
我开始迫不及待地问母亲打坐之后如何练功夫,如何画符捉鬼这些东西,但母亲只是叫我不要着急,告诉我之后慢慢来便都能学会,如此倒是让我心痒难耐。
“今日先教你画一道最为基础的破障符,此符一但符成,祭出之后可以破除那些由邪气生成的迷障,让人瞬间清醒看到真相。
比如俗称的鬼打墙,以及昨天那水下的大蛇运用的手段让其他人看不到,这张符便都能够破除。”
听到母亲说要教我画符我立刻来了兴趣,之后认真听母亲的讲解。
“既然这符可以破除那些邪气,为啥昨天不用,还非得用我的血才行?”我忍不住开口询问母亲。
“如果我能画出这道符还会和阿飞那一家子说那么多吗?早就让他们看到了。”
听到我的询问母亲没好气地开口,她瞪了我一眼,而我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不会?那你说你要教我?怎么教啊。”我有些无语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谁说我画不出那道符便不能教你了。我只是画出来的符没有炁加持,无法沟通天地神灵,故而没有半点作用,如同一张废纸,故而说自已画不出来。
但是如何去画符,符体如何,用什么材料我都心清明白,教你绰绰有余了。”母亲和我解释道,随后便起身拿出了一叠白纸过来。
“你不是说打坐可以炼炁?你既然懂得这么多,为啥不练炁画符?”
我还是心中疑惑不解,我记得母亲和我说过她之前的画符都是运用特定材料才能达到效果的。
既然如今她告诉我打坐练炁可以画符驱邪,那为什么她只让我来练习这些东西,自已却从不去修习,这让我极为不解。
“我的身体和年纪已经不容许我去修习那些东西了,若是能够修习这些的话我就不会让你吃这些苦头了。
有些事你现在还小妈无法对你细说,但是你要记住,妈现在让你学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些就会明白的,其实看着你这样受苦,妈心里也不痛快。”
母亲红着眼睛看着我哽咽开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不舍和疼爱,让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妈,我学就是了,你不要伤心啊,我就是随口问问,学这些东西又没有啥坏处,而且我也喜欢这些东西。”
我有些胆怯地对着母亲小声开口,想要安慰母亲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我不知晓母亲为何会一下子这样难过。
其实从小到大我最不怕的便是我爹的巴掌和母亲的骂声,这些虽然会让我不舒服但却不会让我往心里去,更是过去就不会难过。
但我唯独受不了的便是害怕我妈伤心流泪以及我爹沉默不语,那种感觉会让我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无力感和悲痛,远比那些挨在身体上的痛苦来的更为难以接受。
母亲转过身深吸了两口气,她应该是在努力克制自已的情绪,而我则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几分钟之后母亲转过身开始拿着毛笔和白纸教我画一道符,那道符极为复杂但母亲画起来极快,而且大都用的是一些连笔,我看到她的笔落纸上直到离开,那纸上便留下了一道符。
我之前从未见到过母亲这般画符,如今一看不由瞠目结舌,未曾想到我的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功夫,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这画符极为讲究连贯,要在一口气之内,九笔之间将符画成,你要记住,即便是再复杂的符也绝不能画超过九笔,否则便不能成符。
这道破障符不怎么复杂,我只是两笔便能将它画出。你一会儿练习的时候可以多画几笔,但不能超过我说的数。”
母亲将那道符放在香案上示意我过来查看,母亲说她画了两笔,但在我眼中看到的分明就是她一笔画成的。
“这画符的笔法我会慢慢教你,这不是啥难事,无非就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就算是个傻子练多了也能够学会,你不需要太过上心这个。”
母亲将自已画符的那支笔搁放在香案之上,随后又拿出一叠白纸摆放到了那笔墨旁边。
听到母亲的话我不由翻了个白眼,在我看来刚才母亲的操作简直就和神话一般,抬手呼吸之间便画成了如此复杂的一道符,结果对方却说这很简单,这让我难以接受。
母亲当然没有在意我的目光,她估计也不知道此刻我是这般想法。放好那些东西之后母亲继续给我讲解。
“这想要画成一道符最为关键的也是最为难得的便是运用体内的炁来画符,若无真炁便无法成符,只能用一些特点的材料去弥补一二,这样能画的符很少,而且效果将大打折扣,几乎是成品符效果的十之二三都没有。
仅仅是练炁这一条路几乎便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之后能够完美运用体内炁画符的又拦住很大一部分人,所以最终能够画成符箓的人并不会太多。”
母亲讲这些东西的时候极为认真,我注意到她的神色并无异样,似乎先前并非是因为自已不能炼炁而难过的。
“你如今还未入门,对于入门者来说这画符的材料也很有讲究,会提高成符的可能性,比如你那支符笔。”
母亲指了指让我供奉于香案之上的那支毛笔开口,她看着那支笔神色有些复杂,但不过一闪而逝。
“你的那支笔结合了六道木的至阳以及黑狼王的至煞,无论是画那阳符还是阴符都是极好的,你算是得到宝了。
另外,画阳符需要用到黄纸朱砂,这朱砂自然不必多说,必须要纯要真。至于那黄纸也是要有讲究的,寻常市面上那黄纸没有经过处理是不能承载符箓的,画了也等于白画。
这画符的符纸品级从低到高分别是黄,青,黑,赤,紫,五色。其中各个符纸的制作过程都极有讲究,越是品级高的符纸制作过程越是难得。
这最简单的黄纸需要将市面上寻常的黄纸每日午时寻一处清洁宽广之地置于西北方位,之后供香三株祭拜,待香燃尽方可取回。
如此反复六日才可得最为基础的黄色符纸,而真正效果最佳的黄色符纸则是要经过七七四十九日重复这一过程,期间不可中断一日,否则效果就会打折扣。”
母亲又指了指那叠先前从老爷子那里买来的黄色符纸开口,难怪她之前说老爷子摆在架子之上的符纸是假东西,估计差别就在此处。
“至于其它符纸的制作过程我会慢慢告诉你,如今你要做到的是先画出这道破障符,我们下午要去阿飞家,可能会用得着。”
听到母亲的话我一时间极为无语,因为听母亲讲的如此复杂,我不觉得我一上午的时间便能学会画这符。
“不要担心,我会再给你演示几遍,之后告诉你笔法诀窍,你画上几个就明白并不难。”
母亲显然是看出了我的担心,她将我拉到桌案之前让我仔细看清楚,这一次她画的极慢,足以让我看清楚她的笔画顺序。
果然是两笔,其余皆是一笔连就起来。画符画符,其精髓便是一个画字,断然不能按照正常写字来应对。
“你看,我这符先是画出一个鬼字,然后两旁作三曲,再连笔到中间简写耳字,听字,最后下正中一圈,连续向左右顺逆共作六圈,在中间折下,向左上方圈,向右上方作二曲上挑,如此一来这符便画完了。”
这一次母亲又用手指顺着她刚才所画的那个顺序重新给我演示了一遍,一边画一边和我解释这画法的一些讲究,如此一来我倒不是完全没有头绪了。
又讲述了几遍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母亲便让我动手开始在那白纸之上练习。
开始的十几遍极难,我画的歪歪扭扭不成样子,而且经常忘了笔画该如何勾连,全靠母亲在那里给我提醒。
一直重复之后便越来越好,加上母亲讲的极为详细,几乎练习了一个钟头左右我便能马马虎虎将那符画成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看来极难,但当自已真正去学去做的时候往往就没有那般困难了。
当我完全可以按照母亲的要求画出那道符箓之后便觉得今天的教学应该便算是结束了,我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但当我伸懒腰准备起身的时候母亲却没有让我下楼,她嘱咐我去双手取下那支新得来的符笔然后自已在一旁开始混合朱砂作墨。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画符,这符能否在下午派上用场全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我有些疑惑不解,既然我已经可以画出那道符,那么换一支笔和墨再次画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但就在此刻我才猛然想起一事,如此一来我才知道母亲那话里的意思。
母亲刚刚才告诉我,若想符箓有用必须要用自已体内的炁去画符方可,而我刚才所学不过仅仅是用笔画符罢了,如此一来那符确实是没有半点用处的。
“接下来我便要教你如何用炁画符,这才是最为困难之处,至于今日能不能成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无法用炁。
但我心中似乎有一个答案,今日若是不成,恐怕以后就都难以成事了。”母亲郑重其事开口道,她这么一说我心中不由又开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