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理所当然地爆了。
每个教室里都在谈论这件事，因为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只能猜测。
目前最火爆的一个版本就是“魔王入侵说”。
瑟提芙一进门就看到了臭着脸的塞西恩斯。
吃瘪就算了，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了锅。
这件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都觉得魔王打进来了，鬼知道学院之后会不会戒严，然后把他这个真魔王揪出来。
瑟提芙假装没看见他哀怨的表情，在自已的座位上坐下。
今天第一节课是拉托林负责的。
他上课的时候一直往瑟提芙这边看，似乎是想说什么。
于是课间的时候，塞西恩斯和拉托林都过来找她了。
拉托林首先说道：“教务处要问你昨天那件事的情况，你想一下该怎么说。下节课一下课我就带你过去。”
瑟提芙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一个受到惊吓昏过去的可怜小女孩而已。”
“行。”拉托林点了点头，“你自已心里有底就好。”
拉托林也只是过来说一声，话传到了便离开了。
然后就轮到了气势汹汹，却又在等待中已经泄了一半气的塞西恩斯。
“我好冤啊。”
他现在怨气多得可以养一个邪剑仙了。
瑟提芙看着他几乎要实质化的怨气，心想。
不过想归想，瑟提芙面上却不显：“是他们自已猜的，跟我可没关系。”
塞西恩斯恨啊、怨了半天，在她逐渐不耐烦的目光下，施了一个隔音法术，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你知道的，我这个样子只有我本身一半不到的实力，周全甚至说我只顶4个拉托林，如果学院要严查的话，我肯定会被揪出来的。”
“喔——”瑟提芙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周全，“你昨天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了？”
周全面无表情：“他自已过来找麻烦。”
“既然这样，”瑟提芙又把目光投向塞西恩斯。“那你当初入学的时候怎么躲开学院的检查的？总不能是以前没有出现过魔物假扮地上生物的案例，所以根本没查吧。”
塞西恩斯：“……查了档案和身份证明。”
“那你的档案和身份证明怎么解决的？”
“我考察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天才孤儿，他的人际关系单薄到只需要换一个地方就足够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人会联系他，没有人会在意他。所以我占领了他的身体，在王城生活了一年，自已考进来的。”
瑟提芙：？
瑟提芙：“你还挺守规矩啊，还是自已考进来的。”
“说起来，他的意识还留在身体里。”
瑟提芙：……
瑟提芙：“人类的身体，人类的意识，人类的灵魂。要检查的时候你放他出来应付一下不就好了。你都能入侵他的身体了，难道还管不住他？”
“你给他下个禁制，他要是敢说出去就会自爆，吓吓他不就得了。”
塞西恩斯有些犹豫：“这家伙厌世情绪很高，万一他宁愿拉着我自爆都不愿意配合我怎么办？”
瑟提芙懒得搭理他了，开始赶人了：“上课了上课了，先就这么干着，失败了再来找我。”
塞西恩斯没办法，只好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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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处和教室不在同一栋楼。
拉托林在去的路上，大概是半路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带着她一个拐弯，来到了校长室。
“问话的换人了，校长说想亲自看看你。”拉托林站在门口，“进去吧，父亲打过招呼了。”
瑟提芙点了点头，推开门。
校长是一个雌雄莫辨、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在瑟提芙看来起码四百岁了的精灵。
“歌者大人。”精灵微微欠身，脸上带着高兴的微笑，“我名海姆达尔，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叫我瑟提芙就行。”瑟提芙摆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我现在也只是这里的学生。你想聊什么？”
海姆达尔没有说昨天那件事：“您知道五百年前那个预言吧？预言说，未来的世界将走向末路，有一位勇者会带领我们走向全新的世界。”
瑟提芙觉得有些无趣：“你也觉得我是救世主？”
海姆达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不，您绝不会是救世主。”
瑟提芙挑了挑眉，坐直身子微微前倾，显然是来了点兴趣：“哦？那你怎么想？”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海姆达尔停顿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道，“歌者大人，您和笔者大人一样，是无情又冷漠的操盘手——”
“歌者大人，您会带领世界走向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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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托林在校长室外等着，魔法师的耳力并不差，他们聊天也没有特意避开他。
这样令人震撼的对话，如果换一个人站在这，肯定要叫着喊着冲进去打败这个坏蛋了，但拉托林心中毫无波澜，听到这段话，反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些别的什么。
每一个皇子在十二岁那年会开启一场试炼，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获得皇位的继承权。
试炼的内容很简单，他们在试炼的幻境中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相，无法接受的人在离开试炼的时候会自动被消除记忆。
所有人里只有他通过了，只有他还记得。
但他不是太子，只是大皇子。
父亲说：“无论现在的局面如何，皇位最终都属于你。”
但他也不在意。
在接触了真相之后，是否能够继承皇位已经不重要了。
拉托林觉得，大概每一任继承者都是这个想法，就连他父亲大概也不例外。
当茫然的他去向父亲求助时，父亲却只是叹息着，说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他觉得自已是孤独的。
在所有皇子里，只有他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一本供异世界的人取乐的片段。
他们的生死只在几个字符之间，籍籍无名的人只会作为数字在背景中一笔带过，只有“主角”才值得他们多花些笔墨描述生活。
就连地下城的魔物也是如此。
魔王注定是“反派”，注定被“主角”消灭。
他们正面的争斗或许只在几千个字符间，然后，“反派”会被“主角”杀死，世界迎来新生。
但明明，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并不只是简单的故事。
每个人有自已的人生，每个生灵都有自已的生活。
而不是——
“走吧。”瑟提芙拉开门出来，嘴里还在嚼着什么。不说谈得怎么样，起码她吃了顿好的。
拉托林看了她一眼：“看来你还挺喜欢校长准备的甜点，要不要我把店铺推荐给你？”
“好啊好啊。”
不是虚构的。
在见到歌者时，他便明白了。
他理解了他父亲的心境，终于知道了他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只是取乐的故事，但他们不是虚构的。
否则歌者怎么能从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
即使世界注定走向末路，但光明的未来却也同样唾手可得。
命运的轨迹已然确定，尽管如此，大家依然在努力地活着。
这就够了。
“哎，你觉得我是什么？”走在路上，瑟提芙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拉托林知道她在问什么，他垂眸沉思了半晌，然后才回答：“观众。”
“校长说得很好，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操盘手，但结论错误了。
你不是任何一个，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只看你带入哪一个角色。
因为你随时可以抽身——
所以你只是观众，也只会是观众。”
瑟提芙轻笑一声：
“是啊，我只是观众。你说，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你都看明白了，那群老东西怎么就不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