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心心,万分乖巧地在医院休养观察了三天,柳秋风等来了“赦免”的通知,介于她情况特殊,伤情确实白纸黑字地建在自已医院的档案上,科主任批了她半个月的假期,嘱咐她好好休养。
出院结账时,医保卡刺啦一下划得孩子心肌梗塞。社畜怎么能生病呢?辛辛苦苦攒的三瓜儿两枣,这几天全搭进去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假期和空空如也的钱包,这十五天要不还是去搬砖吧。
回了家无聊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兵荒马乱了好几天,突然安静下来,当天晚上的每一个惊险刺激的瞬间开始自带背景音乐和特效,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各种后怕和刺激惊扰得柳秋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轻抚着自已的胸口默默地念叨着:这要是搁电影里,自已妥妥的女主角啊!
细想到这,大电影忽然按下暂停键,我们的女主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起来!不对吧!事发到今天,怎么说那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患难兄弟了,这要是放在《三国》和《水浒》里,那都结拜好几回了,方客跟完全消失了一样,自已也不是想让他嘘寒问暖,或者双方抱头痛哭庆祝劫后余生什么的,但至少让自已知道他头上的包......好了没吧......
愧疚和担心不利于病人的休养,他懂不懂啊,算了,祸害遗千年,嘴巴那么欠,指不定修成什么妖怪!
睡觉!
任菀从第一次治疗后许多天没有见到那个孩子了,趁着今天谭医生给自已治疗,顺口问了几句。
“谭医生,上次帮我治疗的那个小姑娘,怎么这几天都没看到她?”
谭阳明这会儿听到病人念叨自已冒失的小跟班,放下了手中的棉球不免有些心疼。
“小丫头出了车祸,受了点伤,被我撵回家了。”
听说那姑娘出了车祸,想到那孩子的细心体贴。任菀吓了一跳。
“车祸!那小姑娘没事儿吧,哎呦,现在开车怎么也是危险的事了。”听到这么个消息,任婆婆心都慌了,想到自已的孙子也是常年在路上奔波,哎呦,我得打电话,嘱咐嘱咐她。
啥也不能干,哪儿也不能去,休假15天的时间里,柳秋风是变着法儿的给自已做好吃的。除了自已的本职工作,她还有一个少有人知的美食博主账号,日常会在上面分享自已亲自研发的小零食、点心之类的,粉丝还不少。要是碰到自已和许言好都放假,就会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大餐。经过自已贴心的饲养,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的女主角把自已喂胖了五斤,心宽体胖地去复职了。
复职第一天,柳秋风就接到了出诊的任务。针灸科有一个传统,面对一些行动不方便的病人,或者是因故不能院内就诊的病人,经过申请可以派医生上门医治。科里会给出诊的医生额外的补贴。原本考虑到小跟班的身体状况,谭阳明是准备拒绝的,奈何对方点名就要柳医师。听到“额外补贴”几个字,柳秋风发自内心地感叹到——“天无绝人之路”。
再三的保证自已现在壮如牛虎后,柳秋风如愿接到了这个“香饽饽”。看了病例惊奇地发现,居然是木簪阿婆,方客的奶奶?他们应该不住一起吧......看了看地址——“珠江路麓雅小苑”,嗯......好像有点远......没事!世上的苦难都是明码标价的,你钱出到位,我当日拉萨往返都心甘情愿!
下了班收拾好,准备“加班赚钱”,刚到医院门口……
“柳小姐,我负责接您去麓雅小苑,请上车。”司机彬彬有礼地给自已开了车门。看着亲自来接自已的司机和专车,柳秋风觉得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用挤公交,也不用转地铁,专车直达只要四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两层小楼前一树入了秋的银杏叶半青半黄地挂在粗壮的枝头,偶尔有几片像是撑不住丝丝凉凉的秋风,晃晃悠悠打着转儿,铺满了地上的青砖。门口棕红的铁门大开大敞着,不用细看,一盆盆长势极好的花草无声地告诉路过的每一个人,这个房子被照料得很好。
应该是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房子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迎面走来了一位妇人,妇人端着双手在围裙上连忙擦了好几下,赶忙走近了迎接。
对方热络地问候:“这是柳医生吧,快进来,小姐在里面等着了。”跟着对方进了屋,换上了合脚的新拖鞋,柳秋风看清了屋内的景象——没有豪华的装修和前卫的设计,木质的家具和老式的摆设让整个房子像极了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老人,她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心里暗暗地羡慕着住在这里的婆婆,太有感觉了吧!
一楼的房门被推开,柳秋风拎着治疗箱走了进去。多日不见的美女阿婆坐在木椅上,还是那么干净温婉。腿上盖了一层薄毯。
看到柳秋风,老人家抬手示意她上前。被老人家干燥又柔软双手握着时,她想:“这双手一定是写字弹琴的手”。
“听说你受伤了,好些了吗?我这么把你请来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任菀看着似乎白胖了一些的姑娘,心里的担心少了一些。
柳秋风连忙摇头,面对这么和善的老人家自已说起话来都好像温柔了许多:“不会,不会,全部都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休息了好久把自已养得特别好。”说完捏了捏自已的脸,看,肉质饱满真的养得很好。
低头看到了老人家脚上的护腕,柳秋风小心地询问。
“您的脚......”
轻轻地掀开了膝盖上的薄毯,露出了带着护腕的脚腕。婆婆不甚在意地说道:“老了,浇个花都能崴到脚,这肩膀好了许多,脚又凑了热闹,轮椅倒是提前用上了。”说完自已轻声笑了起来。
了解了为什么治疗成了上门服务后,柳秋风打开了吃饭的家伙,询问了老人家几句就开始了治疗。
轻车熟路地扎上针,连接上机器,调整好照灯,柳秋风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不一会儿,客厅里再次传来了妇人的声音,像是开门迎接了什么人,下一秒婆婆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奶奶,我进来了哦。”
听见方客的声音,柳秋风有些失真地看向了房门,消失的人出现了?
“进来吧,就你礼数多。”
房间外的人裹着一丝寒风跨了进来,西装笔挺的样子像是上一秒还在联合国开会。跟上次比好像瘦了一些……不好直愣愣地打量别人,柳秋风低头把目光放到了老人家的毯子上。像是没有看到自已一般,方客径直走到了任菀的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人这会像个撒娇的崽子扒在别人的膝盖上,柳秋风大气不敢出,迅速支棱起身子挪到了房间的窗台,假装欣赏花花草草。
身后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脚好点了吗?下次别自已浇水了,等我来帮你浇,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这呢喃中还带着嗔怒的声音……非礼勿听,柳秋风僵硬地挺直了自已的脊背,老人家们都说有些人在经历了变故后会性情大变,是不是就是这样......我这耳朵......不能要了吧......
“我就是小伤,歇几天就好了,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人请到家里,多不礼貌,柳医师下了班还得加班。”
话题引到了自已的身上,再装局外人有些说不过去了,柳秋风转过身子,摆了摆手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下班了也没什么事情,不麻烦的。”
“奶奶,你安心在家治吧,你不是说针灸效果挺好的,你在家里治疗总比在那破......好些,我放心。不然你就去向阳那儿。”
又一次的诋毁我的衣食父母!你才破,你哪哪儿都破!
知道自已的孙子满心满意地孝顺自已,任菀不好推脱,只能抬起头又一次地向柳秋风致谢。
呜呜呜......婆婆好和善,好温柔。
还没从对美女婆婆的感动中走出来,抬眼就看到了一张晦气的脸。方客几步就挪到了阳台,他歪了歪自已的头,盯着柳秋风,随后饶有兴趣地对身后的奶奶说:“您别谢了,这份人情我会还的。”明明不是在跟自已说话,看着对方的脸,柳秋风警觉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治疗结束后,婆婆诚挚地邀请她留下来用饭,柳秋风也再三的表示不用,并表明这里离自已家很近,不需要司机再送自已,嘱咐了婆婆几句,拎上东西,迅速走人。
还没走出几步,手机上的公交站台都没摸清在哪儿,一辆车缓缓地停在自已的面前,车窗降下——方客的帅脸晦气地出现。
“住哪儿?”
“啊,北三环。”
“上车”
“不了,不了。”
听到对方的邀请,柳秋风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可以,我们俩这辈子都别坐一辆车了......
“快点,这里不能停车。”
没办法,柳秋风硬着头皮拉开了车门,然后拉住安全带,把自已扣了个结实。
车子缓缓行驶,红绿灯的间隙柳秋风发现对方打量自已好几回了,握着安全带的手摩挲了两下看了回去。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柳秋风还是问出了口:“怎么了吗?”
沉默的车厢里。
“你回家坐了个月子?”
你放我下车吧,我想自已走回去......
也就小一个月没见,看着柳秋风珠圆玉润的脸,方客发自内心地好奇,这人平时都吃什么?副驾上的人白白胖胖的,像只发了腮的大脸猫。自已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气呼呼地不说话了,看着更胖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柳秋风像霜打的茄子般,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坐月子……呵,真会说话,上过补习班吧。
不一会儿到家了,失魂落魄惨遭打击的大龄少女耷拉着头跟司机道谢,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灵光乍现的柳秋风突然挺直了身子向方客凑了过去,盯着突然凑近的脸,方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已的头……
狭小的前座里,过近的距离下方客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昏暗的车厢里,她的双眼异常的明亮,像是淘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的孩童,眨巴了好几下,垂下目光,看着她的脸颊因为抿着的嘴唇显得软软胖胖,没来得及反应,方客抬起了自已的手……
……
临下车,柳秋风突然想到对方头上的伤,想着自已问了估计还得被他讹,倒不如趁其不备迅速动手检查,毕竟亲自检查了,自已才能放心。还没等自已摸到他头上的瘤包,自已的脸颊却被人掐住了,不是轻轻地捏住,而是一整个掐住。震惊之余,刚准备虎口夺脸,方客居然捏着不松了。
“行,趁你不备摸了头确实是我不对,我不摸了,你也松手。”
“你说摸就摸,松手就松手么?”寺庙前发痒的手指,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餍足。
知道对方不打算轻易地放过自已,柳秋风好汉不吃眼前亏,服软又不花钱。即刻举起自已的双手,准备“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地服软。
自已本着公平公正,大家一起松手的原则举起的双手成了对方趁人之危的好时机,没等到方客的君子坦荡荡,自已的另一边脸也被人掐住了。
他妈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脸颊被人扯得快变形了,柳秋风口齿不清愤怒了。
“方客,你给我松手!”
对方居然连掐带揪,柳秋风迅速伸出自已的利爪开始挠人。
不是方客故意耍流氓,实在对方的脸比看起来还要好rua,滑滑嫩嫩的,很有意思。看着她龇牙咧嘴地挠人,自已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满足。
就在车里两个人你追我躲地对抗着,车窗被人敲响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停止手中的动作,方客松开了她的脸,整了整领带,按下车窗。只见一个保安手里拎着手电筒,一脸愤懑地看着车里面红耳赤,衣衫不整的两个人,恨铁不成钢地说教到:“这光天化日的!你们年轻人寻刺激也不能在马路边啊!世风日下!”说完就指指点点地走了。
面颊泛着绯红的柳秋风,脱力地坐在椅子里,想着自已也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人世间的风景也看得差不多了,要不就毁灭在今晚吧。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自已今天算彻底枯萎在这里了。不想再看对面的罪魁祸首一眼,柳秋风无力地推开了车门,径直回家。
方客看着萎靡不振的背影,心里暗暗思索着要不要以后每天都去看望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