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风这两天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已,说不上来,回家和上班路上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回头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异常,搞的她都怀疑自已是不是神经太敏感了……
昨天晚上许言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直接杀到了她家门口,敲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她是不是朋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她。
看着她带来的一大堆东西,柳秋风就知道了,今天是场持久的坦白局,许言好把带来的烧烤摆了满满一桌,合格的吃货就是在任何时候都非常的富有创新且讲究细节,哪怕今天整体氛围应该是凄凄惨惨戚戚的,两个人硬是找出了一个小太阳加热了起来,话可以慢慢说,但是烧烤不能冷。
“噗呲”一声,可乐满满的气漫了出来,柳秋风坐在茶几上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一路向下,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柳秋风不知道许言好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思来想去,除了聂言,没人这么八卦了。也是,毕竟他也是当局者里一份子的亲弟弟,还是如假包换的正宫的亲弟弟,这会想起来,柳秋风还是蛮好奇,聂言看自已是不是有种看假货的感觉。
许言好看着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忍不住探究了一下:“你当时哭了吗?”
柳秋风像是局外人一般坦然地说道:“没有。”
“做得好!不能让他们小瞧了!那出门后呢?你哭了么……”
“嗯,也没有。”
恐怕满足不了你一颗匡扶正义的心了。
柳秋风想到她杀过来时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还反过来要安抚她:“不是不想告诉你,是这事已经过了。”
许言好气沉丹田,大吼一声:“狗东西,长得人模人样的,心真黑!不,他不是心黑,他直接就是没有心!”
剩下的脏话过于密集,柳秋风怕她口渴又开了一瓶可乐递了过去,许言好猛得灌了自已一大口,才把气顺了下去。
柳秋风这会看她这么路见不平,没忍住笑了一下,看她还笑,许言好批判的矛头又重新转向了这个不争气的女人。
“你看吧,当初你们那个约定我就说了不靠谱,现在好了人家功成身退了,你把自已搭进去了。”许言好简直恨铁不成钢。
柳秋风悻悻地嚼着脆骨,食不知味,许言好又要说什么,柳秋风突然开口了:“其实不能全怪他。”
许言好一听,这都什么时候了柳秋风还在替他说话,没给你骗够吧。
柳秋风按住了张牙舞爪的好友,示意她先别暴走,随后释然地解释着:“起初也是双方约定好的,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私心,到后来是我自已立场动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利用我接近时宇我不是毫不知情,我心里是知道的,虽然开始的时候我的确不知情,后来一些事情是我自已上头,他也没逼我……”
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局面,柳秋风继续着:“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没有回答你,不是因为我不明白自已的心意,我是想知道我到底多喜欢他……”
许言好这会看着她坐在这,平静地说着这些,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心疼地拍了拍她,许言好问她:“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他么?”
柳秋风坐直了身子,伸了伸懒腰,随后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看着言好,向她保证:“放心吧,我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了,恋爱脑这种事情,咱不做。”
“脑子清醒了,心呢?”许言好敲了一下她的头。
心啊,心也快了吧,毕竟大脑又重新占据了高地。
柳秋风这会走在上班的路上,想到昨晚许言好吃到后面撑到不行的样子又觉得好笑……突然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了转弯处的一块凹凸镜上,镜子的边缘好像照映出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只一秒又消失不见了,柳秋风不放心地又回头重新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这时身后有人突然叫她,回头一看,是影像科的同事,正好戴着帽子向她走来,打了个招呼,柳秋风心想自已真是神神叨叨。
工作到下班,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明天是年后上班的第一个周末,想到明天可以美美地赖床,柳秋风收拾东西的速度都加快了起来。
临下班,门卫大爷送了一个快递过来,说是她的快递,可是她最近没买东西啊,疑惑地拆开后,里面居然是好几份出入院证明和费用清单,看起来是什么整合等待报销的材料,这些东西很重要啊,不是她的东西,翻开姓名发现上面的名字是“凤”,估计是相似的名字记错了,好在里面有联系方式,柳秋风不敢怠慢,赶忙联系了上面的人,接电话的是一位老人。
“您好,您的东西寄错了,这里是中医院,我把您的东西重新放回门卫室了。”柳秋风告知了她的东西寄错了,寄到了自已的手里,想让她把东西拿回去。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听了好半天,柳秋风才听到她在说什么。
“姑娘啊,我一个瘫子,我等着用呢,能不能麻烦你把东西送到钱家村那个路口啊,我托邻居去拿……”
柳秋风再要说什么,里面又重新传来了电流声,隐约听到几句“麻烦了”“谢谢之类”的,就忙音了。
柳秋风看了看这个盒子,里面的病例看起来问题还不小,估计人家等着报销呢,“钱家村”,跟自已回去的路也不是反方向,提前几站下车就是了,左右自已明天也放假,简单收拾了一下,柳秋风拿着东西就出发了。
公交车到了钱家村,柳秋风手里拿着手机,按着手机里的导航在找那个路口,这会也天黑了,两年的路灯年久失修,有几盏忽闪忽闪的,柳秋风裹紧了脸上的围巾,又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到前面是有一个路口,好像还亮了下车灯,应该就是了,确定了目的地后她就加快了脚步,太冷了,交接完自已好回家……
说来也奇怪,明明走了不远,怎么就没有路灯了,路两边长了一些杂草,很久没有人清理的样子,她忽而放慢了脚步,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拿起手机尝试重新拨打了白天的那个电话,电话里的客服语音在黑夜里令她感到心惊:“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脚步在这一瞬间停住,柳秋风在这偏僻的口路顿住了脚步,而后僵直地用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她在这一刻回想,刚刚的车灯,明明就在这里的……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是汽车启动时发动机的声音,不知为何,白天路口那面凹凸镜里连帽衫的身影一瞬间闪过她的脑海,她想都没想,本能地拔腿就跑……
几步路在洪水般的恐惧下跑得踉踉跄跄,身后埋伏的车灯终于重新亮起了,柳秋风逆着光,眼前的路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过亮的大灯照得她恍惚了好几秒,她夜间视力不好,这会更加模糊了,明明来的时候只有几步路,可这会她甚至找不到公交站牌的影子里,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喉咙梗着一口气,连喊叫的力气都在这几秒钟丧失了……
身后的车子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死亡的庆祝和狂欢,这声音目标明确,柳秋风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在了石子路上,手心传来的疼痛稍微让她清醒了一些,她胡乱地蹬着双腿,两手撑着地面,企图重新站起来,她在这漆黑的夜里呼喊出了第一声救命,可是太微弱了,甚至连她自已都没听到……
原来恐惧和未知的死亡是这样的啊,柳秋风在最后的时候想,她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也没能重新爬起来,她几乎感到汽车疾驰的石子要划破她的脸了……
就在她觉得自已可能要做一个冤死鬼了的时候,柳秋风左侧正前方电光火石之间飞速驰来一辆车,她的双眼在几道刺眼的灯光中完全丧失了作用,疾驰的车辆在她耳边——“砰”的一声,发生了剧烈地碰撞,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包裹了整个现场,离她太近了,嘴里地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在她开口想要呼救时,才发现自已说不出话了整个嗓子眼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她在心里几近绝望地想要有人来救救她……
身后突然又重新响起了引擎声,柳秋风躺在地上,余光里,身后方向地那辆车猛地撞开了后来的那辆黑车,继而转了个方向开走了……
柳秋风猛掐了自已一把,强行让自已打起精神,刚刚花白的眼睛此刻慢慢地重新聚焦,柳秋风不知道车里的人怎么样了,借着仅剩的一侧车灯离,她撑坐起身子,然后看见了……方正……满脸是血的方正,被安全气囊挤压地抬起了头……
柳秋风猛地捂住了自已的嘴,发出了嘶哑的尖叫,她环顾四周,这里不会有行人来救她们……
柳秋风开始摸索自已的手机,可是刚刚一跤摔的,手机在一米开外已经摔得不成样子,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彷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几次三番地想要解锁手机,可是屏幕出现了彩条,时灵时不灵……
手上不停地渗着血,她一遍又一遍地擦在衣服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终于,联系人一栏闪现出来,她立马按到方客的号码,接通的声音在黑夜里成了她最后的希望,柳秋风紧紧攥着手机,心里发了疯地祈祷着:方客求求你,接电话,方客求你,求你接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趁着界面还没跳转,柳秋风急忙按了第二次,这次只响了两声,熟悉的声音就响起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不要,不要……无助和害怕在这一秒浸透了她的全身……
柳秋风按着颤抖的手,企图调整到紧急电话界面,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收拾手机开始不断地闪屏,柳秋风眼泪滴在手机花白的屏幕上,她吓得拿手直抹眼睛,不行,再试一次再试一次……紧急键按不了……
好在一小半的屏幕可以,她喘着气,反复地试,终于,她拨通了向阳的电话……
随后几秒的等待和呼叫几乎要了她的命,向阳的声音在最后一刻响起:“秋风?”
柳秋风在这一刻拼命地呼救,却只能在电话里发出撕心裂肺哭喊和哑巴一般的“啊啊”声……
饭局上的向阳,瞬间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冲出了包间,直到电话没了信号,向阳才听到钱家村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柳秋风的腿早就没了知觉,手机最终还是熄了屏,像她的主人一样,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反复试了多次,依旧无法站立,刚刚的汽油味令她隐隐不安,她怕汽车会爆炸,像电影里那样,所以她现在只能慢慢地爬向汽车,企图判断方正的情况,或者,如果没人救他们,那一起死了,也不孤单……
时间过了多久她根本就没什么概念了,入了夜的冬天冷得她骨头疼,这会半靠在车门上,她在恍惚之间还在想,她这个算冻死,撞死,还是摔死,或者吓死?
向阳带人赶到钱家村的看到的几乎是两个死人了,他几乎是从车里跳出来的,他一路狂奔,脱下自已身上的衣服,一把裹住了柳秋风,启光的救援人员随后也到了,大家井然有序开始救援,方正的气息微弱,已经失去意识,救援人员第一时间将他从车里解救出来,送上救护车。柳秋风睁着眼,生命体征要乐观许多,可是意识状况很差,在确定她可以移动后,向阳将人抱进了第二辆救护车……
启光顶楼的vip手术室的灯齐刷刷地亮起来,所有科室主任第一时间在门口聚集待命,救护车送到后,方正被推了进去,即刻开始救治……
柳秋风浅白的棉衣上沾满了已经暗沉的血迹,手上、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一个样子了,向阳分不清这些血都是哪来了,柳秋风在看到向阳那一刻才闭上了眼睛,这会看着满医院上上下下的人跑来跑去,她才好像活了过来。
向阳要带她去检查一下身体,柳秋风只是瘫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她固执地一动不动,在这里,等着方正的消息,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见了,方正的车就是笔直地朝着那辆要撞她地车开过去的……
向阳看着她满身的血污,心里急的要死,只能半蹲在椅子前轻声哄着:“秋风,他在里面没事,我尽量保证他没事,你先让护士带你去检查收拾一下,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其他伤了,好么?”
向阳的话传在她的耳朵了里,时有时无,耳朵里的耳鸣还在持续,柳秋风僵硬地推开向阳拉着她的手,一直摇头,她想说,她没事,她要在这里等……
方客挂了柳秋风两个电话后,接到了向阳的电话,电话里向阳说的每一个字都令他胆寒,一路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他一路狂奔来到手术室门口时,只一眼,他就觉得自已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