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方客开足了空调,熏得她晕乎乎的,柳秋风后背还是很疼,坐在车上,身姿笔挺,根本不敢靠着后背,方客一路开着车时不时地看她两眼,看她身姿挺拔,坐如松柏就知道她不好受,平时哪里这样,坐在车上恨不得化成一滩水窝在里面。
到了酒店,方客一边给她解开安全带一边叮嘱她:“明后两天我比较忙,这里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后面会不停地开会,要是有什么事情找不到我就找邵敬,但是,不要自已一个人乱跑。”柳秋风嘟嘟囔囔:“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我比你大好不好。”
方客看着她,满脸的不信任。
柳秋风想了想还是补充问了一句:“多远算乱跑?”
方客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隔天一觉睡醒,柳秋风发现自已的落枕已经好了,昨晚后背疼,只能趴着歪头睡,歪打正着,嘿!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嘿嘿。睡饱真的可以让人神清气爽,被窝实在太舒服了,忍不住埋在枕头上又蹭了好一会,伸手打开手机,昨天临睡前自已发了一条海城的海景,这会有不少信息……
柳爸爸:好好玩啊。
小妹妹:姐夫呢?嘿嘿。
许言好:哼,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
唉,看到自已御用军师兴师问罪的消息,她已经开始愁了,聊什么啊,根本就是跟她好好交代吧,她自已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算了,凡事都可以缓缓,就让她在回去前再做两天鸵鸟吧。
躺在床上发着呆,手机里邵敬发来消息:柳小姐,早餐需要现在送吗?
“好,麻烦你。”点击发送。
掀开被子赤脚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一辈子都看不够的风景,柳秋风忍不住地感叹,终于知道什么叫“由俭入奢易了”,短短几天,自已已经被资本腐蚀得不成样子了。反正也快回去了,自已多看两眼才是上上之策,思及此,决定吃完早餐溜下楼,不跑远就在周边看看。…
昨天擦了向阳送来的药,今天早上已经没有没那么疼了,门外有人敲门,柳秋风打开门以为是客房服务人员,没想到是邵敬,邵敬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子的食物:“柳小姐,早餐。”
这看着怎么像外面买的……
邵敬看柳秋风狐疑地接过早餐,心里想着要帮自已地老板要邀功:“这是海城老城区的特色,前些年方董在这里考察时,当地朋友带我们去吃过,方董一大早就让人去买了,柳小姐尝尝。”
柳秋风愣愣地吃着早餐,食不知味……个屁,好吃死了,这是什么神仙点心,她能再炫一包,可是越吃越心虚怎么回事,脑子里全是许言好逼问的情景模拟,要是把年前年后这些事情都说了,然后补充说明他们真的清清白白,她有点脑子应该都会觉得我在嘴硬吧……啊……好烦啊……
另一边的方客就没有这么悠闲了。
他今天实在是分身乏术,好消息,昨天的开幕式反响很好,坏消息,太好了。原本只需要和部分项目负责人开最后的项目收尾以及第一阶段的营收会议就行,现在邵敬那里突然涌出了很多预约,有些还不能推,晌午了,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几口。
柳秋风吃饱喝足后给方客发了一条信息:早餐很好吃,谢谢。隔了好久也没收到回复,也猜出来了他今天会很忙,没再找他,自已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去了,早上看到酒店楼下前面不远就有沙滩了。
聂言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一大早紊乱的生物钟被邵敬强行开机,这会跟方客已经在开第三个会了,凌向赢也实在靠不住,昨天宣发做完,搞那么大阵仗,自已连夜溜了,只管点火,后续工作根本不配他亲自坐镇,说是家里那位又开始了,真服了,事实证明情情爱爱真的是非常耽误男人发展事业,这会强撑着坐在会议桌上跟什么总什么书记的画饼,彼此画得口干舌燥,嘴上都要起燎泡了。
他实在受不了,抬头看一眼方客,对方比自已好不到哪里去,电话接到辐射都能产生量变了。
向阳呢!!
群众之间矛盾的爆发点追究起来一句话就可以总结——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已在这跟变形计似的,再改造两天还得了,他倒好,清风霁月,立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清高人设,呸!气不过,拿起手机一顿操作,必须把人逮过来。
“你在哪?”发送。
不一会,回复是收到了,伤害更大了。
一张海边日出照真是妙啊,聂言想都不想一个电话呲过去,满肚子的谩骂都措辞好了——“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海边。
向阳顺着沙滩慢悠悠地晃荡着,熟练地将手机关机,这种没有人打扰的假期实在是难得,耳朵都清净了。
又走了两步干脆坐了下来,向阳用手抓起一把细沙,接着卸力,任由这微凉的流沙穿过他的手掌。身旁不时地跑过几个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一个排球滚到了他身边,随手捡起来,一个半大的孩子红着脸跑过来:“哥哥,我们在那边打排球,这是我们的,对不起。”向阳笑了笑抬手给他扔了回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柳秋风……
在不远处堆沙子……
他对方客这个假女友是有点好奇的,她的行为举止总是出人意料,然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每一个他想不到的地方,向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朝她走过去,看看她在搭建什么巨大工程。
柳秋风正在闷声干大事,搭建自已的“三峡水利工程”,旁边的锹子还是刚刚自已新交的好朋友临时借给她,说好了等他挖完螃蟹回来就要还给他 ,你别说,挖沙子这个事情你要是乍听,肯定觉得很幼稚,但是当你自已动手做了就知道什么叫乐在其中了,基本上跟打雪仗和堆雪人一个道理。向阳蹲在旁边的时候,她正忙着给自已的城堡搭建塔顶,就差最后一步了,突然旁边伸出来一只捣乱的手把自已辛苦搭建的堡垒推倒了,柳秋风“哎呀”一声立刻皱紧了眉头去瞪罪魁祸首,看到是向阳——也没能让她消气。
柳秋风有点不高兴:“干嘛呀,我堆了好久呢。”
向阳还没看过她跟急眼,还觉得挺有意思:“手误。”
鬼才信,柳秋风腹诽——没一个好人。
向阳转过头看她,皱着眉头,又重新去刨沙子,估计是真有点恼了,立马道歉:“对不起啊,那我帮你重新搭?”
也不是什么大事,显得自已很幼稚似的,不过这会已经没什么兴致了,再说了,那个小胖子马上就要回来了,铲子也要还给人家。
“不搭了。”柳秋风闷闷地说道,随后瘫坐在沙滩上。
手机这时响个不停,柳妈妈发来视频请求,柳秋风把一手的泥沙在裤子上快速擦了两下,柳妈妈春风一般的脸庞出现在视频里:“小秋,在干嘛?”
切换了一下摄像头方向,给老妈看了一下海边风景,柳妈妈在电话里问她是不是和方客在外面玩。
“没有,他去开会了。”
“阿姨好。”向阳猝不及防出现在视频里。
柳秋风诧异地看着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社牛啊。
柳秋风跟他妈妈介绍:“妈,这是向医生,方客的好朋友。”
柳妈妈打来视频就是看看她怎么样,毕竟以往过年都要在家里待上几天的,这突然跟别人走了老两口心里还想得慌,又怕人一走就打电话破坏他们兴致,硬是拖到今天打个视频问一问。
又聊了一会,柳爸爸在旁边嘱咐着:“别自已下水玩啊,你那三脚猫的游泳功夫,听见没?”
“知道啦!”
“小方下次有空就一起回来玩。”
“挂了啊。”跟没听见最后一句话似的,柳秋风匆匆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到向阳一副玩味的表情审视着她,看得人心虚……
柳秋风只能干巴巴地解释着:“我爸妈他们不知道……嗯……”话锋一转,柳秋风试探地问:“你知道的吧,就是我和方客……”
“是假的?”向阳好心帮她补充道。
他果然知道。
“嗯。”
知情人在面前,还是有点说不上来局促。
向阳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后问道:“你后背怎么样了?药涂了?”
说到这个柳秋风还真的要谢谢他:“涂了,真的有用,好很多了。”
“那能不能抵消这个啊?”向阳指了指自已的恶作剧——面目全非的沙地城堡。
柳秋风被他逗笑了:“可以。”
“对了,他们好像都很忙,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柳秋风现在想起来为什么自已在这看到他会感觉到奇怪了。
向阳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沙子 :“我只是挂名而已。”
柳秋风若有所思的样子:“啊,我以为你也是股东呢,就是也有份,我看聂言和他姐姐都在这。”
看着柳秋风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向阳难得有耐心:“你男朋友的东西别人一般是分不了羹的,我们几家算是世交,项目的媒体都是聂家负责,我参与医疗配套设施,挂个名而已,不用劳心劳力,跟你一样,是这里唯二的闲人。”
向阳以为她昨天平白无故的挨了一拳,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这么一看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心可真大。
柳秋风听着向阳跟自已似是而非的一通解释,没给什么反应,其实她也不是特别关心,她心里现在惦记着别的事情……
向阳看她一声不吭,破天荒地准备大发慈悲,主动给她台阶:“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柳秋风远去的思绪被拉回,听他这么一问,其实她真有事情要问,权衡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哪里有庙能让我拜拜的么?”
“啊?”
两个小时后,两人真的站在了海城当地一座颇有名气的寺庙前,柳秋风咋舌于他们成功人士无所不知,且执行力一流,向阳站在这自已都有些发笑。
柳秋风在来的路上已经言辞凿凿地跟他解释过了:“我实在是觉得我需要拜拜,我感觉我一直在挨打,我前二十几年我爸妈都没有揍过我,真的,我一直在受伤,我觉得我肯定水逆,我得让菩萨保佑保佑……”
谁家好人出门度假,度到庙里了。
庙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香客,柳秋风熟门熟路地找到卖香火的地方,向阳在外面等她,作为新世纪唯物主义者,他充分尊重每一个人的信仰。柳秋风扛着一堆香火出来的时候,跟军火贩子似的,向阳看着她人瘦瘦的,这会扛着这么多的东西,举步维艰,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虔诚。
跟在她后面拜了大概二十分钟,向阳摸清了她求神拜佛的路子——全拜。
走过路过的每一尊菩萨她都要停下来磕两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又到了一所新殿,柳秋风照例进去就开始跪,刚准备磕,旁边一位僧人好心提醒到:“施主,你一个人求倒不如两位一起,送子观音娘娘才能保佑二位。”
向阳站在一边,把能想到的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堪堪忍住。
回去的路上柳秋风憋了一路,最后还是不甚笃定地再次确认:“你不会说的对吧?”
向阳给了她一个非常可靠的笑容。
到了酒店天已经快黑了,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根本不能对视,一对视就要笑,别别扭扭地刚进大堂就看到了同样别扭的两个人——方客和许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