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土黄色军服的华青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心里想,这是自已‘躲鬼躲进了城隍庙。从这些迹象’看来,今天这事情恐怕有点凶多吉少。
‘教书先生’偏过头去跟那穿黄军装的低语了两句。黄军装微微点了点头。‘教书先生’对华青山说:“这是我们 ‘全义堂’ 张堂主。”
华青山弯腰低头行了一个礼。他没有看见张堂主倏忽的一笑。但‘教书先生’看见了。“我也姓张,是 ‘全义堂’ 张堂主的协理。”
那自称张协理的人接着对华青山说:“其他的人今后你自然会熟悉。刚才在山上你没有说实话,我们张堂主不会与你计较。但是现在你要老老实实说说你自已是咋回事。
我也先老实告诉你,昨晚你走我们全义堂门口过的时候我们就注意到你了。”
听了张协理说的话,华青山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想到,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对我都没有加害,说明他们就不会再害我了。
从张协理刚才说的‘其他的人今后你自然会熟悉。’这句话中,华青山能听出来他们是想自已留在这里。
于是,华青山半真半假的对着上面张堂主和张协理说道:“我叫华青山,是西安三元高陵区的人。家中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头上有一个哥,后面还有一个兄弟和俩个妹妹。”
说到这里华青山略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正因为家里很穷。吃饭的人多,土地又少。加上能做活路的人没得活路做。所以,不得不出来帮人或打工。昨中午吃过午饭后走岔了路。在那些乱山乱沟中瞎转了大半夜都还没有办法走出去。肚子又饿了。所以我就睡在了那山顶上的石缝中了。”
华青山说到这里话刚落音,张堂主忽然问了一句:“昨天中午吃了饭你就一直饿到现在?”
华青山立即回答道:“不但中午吃了饭一直饿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摆饭,摆饭。正好我们也该吃早饭了”张堂主的话就是命令。
张堂主的话刚说完,一个腰里拴着阴丹布围腰,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从一个小山洞里端出一个装满稀饭的大瓦盆。他的身后跟着的一个十岁左右大的男孩双手里抓着筷子还搂着一摞饭碗。
那男孩很懂规矩,他抓出大瓦盆中的铁勺,舀的第一碗稀饭他端给了张堂主。第二碗稀饭他端给了张协理后,他钻进了小山洞里去。
不一会儿拴围腰的厨子端出来一个装了几十个白面馒头的竹筐。跟在厨子后面的男孩手中端着一瓦盆凉拌三丝,和一大盘已经切成块的酱菜。
“开饭啰。”随着张堂主的一声喊,人们都围了过来。
“你还站在那儿干啥呢?”张堂主问仍然站在原地的华青山。
吃与不吃?华青山拿不定主意。
围在石桌前共有六个人,洞外最少还有一个。加上厨子共八个半人。从他们说话,做事,加上对自已的态度,华青山吃不准这是些什么人。
正在这时,华青山听张协理说:“董二哥,你吃快点。吃完出去换赵久根。”接着他招呼华青山:“你还不过来吃饭?”
张协理不喊还好点。他这声喊使原本就饥火中烧的华青山顾不得再多想。但他故意慢慢说出口的话却是:“无功不受禄。我不好意...,”
“啥无功不受禄啊。啥不好意思?”果然性格直率的张堂主上当了。他不但打断了华青山的说话,接着他又说:“碗一端起就是一家人了。功不功的事今后再说。”
时间过得真快,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华青山也同全义堂的几个人混熟了脸。只不过这两天都没有人吩咐华青山具体要做啥事。只要张协理有空,他就会拉着华青山去转山。
这天吃过早饭以后,张协理又拉着华青山转山去了。他俩一边走路,张协理一边同华青山闲聊。张协理知道华青山是一个脑子灵活和仍存有戒心的人。
通过这两天的转山,张协理让华青山知道了全义堂大本营的地势和佈防。
通过这两天的闲聊,张协理认为,要是华青山不再心心念念的还想着通过一路打工挣钱供养爷爷奶奶和家人。他一定会成为自已的得力助手和全义堂中的干将。
这天傍晚,张协理叫上华青山来到了那天他们初次见面,华青山睡觉的石缝边。几句闲扯过后,张协理对华青山讲述了自已的过去。
张协理说自已的姓名是张开元。也是西安人。但是他是渭南的一所乡镇学校的教师。一年前暑假过后的一天上午,他正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历史,忽然从课堂外面闯进来几个兵。不容张开元分说。蔴绳往他的头上一套,捆了拉起就走。
后来上边知道了张开元是一所学校的老师以后。将他从新兵排提调到营部当了文书。
其实,张开元一天到晚哪里只是一个文书?他还是副营长吴得标买东西,打杂和跑腿的勤务兵。
副营长吴得标因为剋扣军饷从203师137团降级调任137团4营任副营长。他在山西老家是有家室的人。
可是,吴得标被调到137团4营以后,他不但没有在剋扣军饷的恶习上收手,喝兵血的手段反而还变得还更加厉害了。
为了剋扣军饷这件事,老营长张大为与吴得标之间没少发生矛盾。老营长性格忠厚直率但不善言词。实在闹急了他只知道拍桌子骂娘。
而吴得标调来四营以后,依仗随他一同调来的几个亲信,肆无忌惮的排挤张大为,竟把四营营部当成了他们的天下,搅得四营营部乌烟瘴气。
在西安雁塔区,吴得标不仅娶了一个艺名百花香的秦腔戏子作了二房太太,过了不久他又强逼一个叫徐冬梅的寒门青年女子当了他的第三房老婆。
四个多月前,也就是二月里的一天,大概是吴得标酒后说漏了嘴。让冬梅知道了他给百花香刚买了一条金项链。
冬梅就跟吴得标理论。说跟他快四个月了,除了添置了一件绸旗袍,其他一样值钱的物件都没有给自已添置过。
两三个月前就答应的一只金手镯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吴得标想要快活,冬梅就偏不伺候他。吴得标心头火起就顺手搧了冬梅一个耳光。
第二天下午,吴得标叫张开元给营部送水,说营部下午要研究防务的事。张开元送水去的时候,吴得标又吩咐他把自已的貂皮大衣取来。
张开元去到吴得标的住处,遇到冬梅正在生闷气。知道张开元的来意以后,冬梅叫他自已去找。张开元哪里有胆敢自已去到处翻找呢?
于是张开元只得赔着笑脸、好话说尽请冬梅劳动一下。张开元与徐冬梅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屋里说话,他俩却不知道隔墙有耳。
此人正是吴得标亲信中的尖嘴乔三。乔三身高有一米七。但他走路八字脚,而且喜欢埋着头走路。
要说争强斗狠,打架扯把子尖嘴乔三一定会躲得老远,使刀弄棒他更是不会。对着十米远的枪靶尖嘴乔三能将子弹打得找不到弹着点。
但是,尖嘴乔三却有一条强项:吴得标的密探加顺风耳。市井杂闻,小道消息、社会大事、女人偷人、政论官宣、赌场作弊.....,只要吴得标想要知道的,乔三张口就说。
也是事有凑巧,不知乔三回到住处想找什么东西,无意中瞅见张开元进了徐冬梅的房间。
乔三原本就是一个吃喝嫖赌的老手。他见徐冬梅生得楚楚动人,好不令人垂涎。他真的很想在吴主子余兴后讨点残羹剩饭。
但他却空有色心不敢起色胆。心中虽然痒痒,但他清楚还是小命儿要紧。
此时瞅见张开元进了徐冬梅的房间。尖嘴乔三本能的使出了偷听的本事。
在张开元一直赔着笑脸的告求下,徐冬梅终于将手里捧着的书放下,掀开捂着身子的被子下床走到衣柜旁边。
正在这时,“啊--嚌”徐冬梅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张开元一边嘴里说着:“从热被窝刚起来你该披件衣服,”一边顺手从床上提起冬梅的翠绿绸面棉袄给她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