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杰这句话不说还好,他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华老大的老父老母一下子双腿都软了。二老想,刘安杰赶二十多里山路一大早就过来。这未来的大儿媳妇恐怕真的要飞了。
既然事已至此,二老也想弄个明白。见刘安杰不愿上屋檐底下来,二老就将椅子往院子里搬。
老大老二见父母这样,于是赶快双双抢步上前将两把坐椅都从上边搬到下面来,安放到院子的中间。
刘安杰见到这样,很有些受感动,嘴里忙着说:“亲家受累了,亲家受累了。
”刘安杰这两句“亲家受累了,“又把老大的父母说糊涂了。二老心想,这刘安杰今天一大早跑这么远来到底要干啥?
待大家都坐下以后,刘安杰说:“下定,上门看人你们到我家里也来过两次了。”
老大老二和老父老母听到这里,心中凉了:果然是这件事。
刘安杰接着说:“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就在我家斜对面。东偏南方向,翻过那个软脚坡后那一大片莊院。那就是吴保长吴大户的家。”
老大老二和老父老母听到这里,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这未来的亲家到底想说啥。
幸亏刘安杰接着说:“吴大户的势力大得很。家大业大。还喂了不少的牛羊。他们家的人喝的牛奶羊奶都是自家喂养的牛羊现挤的鲜奶。“
”昨天,“刘安杰说:给他家放奶羊的宋家富不小心踩虚脚从磨剑坡,就是他一惯放羊的坡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奶羊没得人放了,急着想找个人接手放那几只奶羊。”
“昨晚得到这消息后,”刘安杰说:“所以我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我的意思....。”
“说。你快说。”听出了一点门道的华老大催促他未来的老丈人。
“我是想...请二哥去。”刘安杰说。
老父老母和老大老二心中的石头落地了。听见是这等好事,老父老母喜笑颜开的说:“去,二娃子,你去我们都放心。”
华老大笑咪咪的盯了兄弟一眼,说:“二娃,去得。”
正在这时刘安杰又说道:“这事还要找保人。不过,二哥不用耽心,昨晚我给吴保长的管家说好了。我给二哥当保人。”
事情来得太突然。
但事已至此,华老二同华老大俩兄弟相视会心一笑。华老二是个干脆人,他从竹凳上站起身来说:“走。”
夜色浓了,天上的星星显得更加明亮。华老大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以后,无意中他摸到石堎上的小草已经有了些水气。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哦,起露水了。”
他想,这两三年来兄弟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有人为他的飢饱冷暖操心吗?
听人说日本人是投降了。可现在还到处都在打仗。兄弟一人在外,有人为他遮风挡雨吗?
华老大想,儿子兴富都快要满两岁了。还没有见过二爸。可也是二十出头的兄弟还孤零零的四处飘泊,他这当哥的心中实在有些放不下。
原本他还想再坐一会儿。可是,他又想,幸亏秀英也是一个能干人,在家里地里确实也是一把好手替自已分担了不少的劳累。
秀英虽然嘴上不说,华老大也明白她这当嫂子的也时时刻刻在替老二耽心。
其实华老大的爷爷奶奶、老父老母谁不牵挂着二娃呢?
快三年了,华青山都没有回过家。他也想念家里的人啊。
自从自已逃出来以后,华青山时不时的会想到吴大户的报复。他担心着爷爷奶奶和老父老母。他担心着老实憨厚的兄长会不会被抓去替自已受罪。
华青山不耽心吴保长带人到家里来搜自已和抢东西。只怕他放火烧了房子家人们没有地方住。
潺潺的江流在夕阳余辉的照射下闪耀着?眼的金波。那亮??的银光迫使华青山不得不 移动了一下位置。
这是一个客货混杂的小码头。载运木材、木器或煤炭粮食的小货轮靠拢码头时华青山和伙计们就帮着抬一抬、扛一扛。载客的木船靠岸时,他们就帮着客人搬运行李。
在这个码头上华青山都干了快两年了。他待人和气又肯帮忙,不论是同他一起干活的伙计,还是常跑这一路的货轮或客船的老大都觉得华二哥这人很不错。
这天,最后一班的客船也已经离开了码头。人渐渐的稀少了。
徬晚收工以后,华青山在江边清洗着自已的衣服。不一会儿华青山的衣服洗好了。正当他收拾好了准备离开的时候,恍忽觉得有一个人在注意自已。
华青山走出码头以后,顺着江边准备走回自已租住的家里去。快要走到三岔路口的时候,华青山无意间朝身后看了一下。看见刚才打量自已的那个人在后边不远处跟随着自已。
华青山犹豫着要不要拐不拐进南巷子里去。正好,他看见岸边滩涂上有人们垒起的洗衣台。他便朝洗衣台走了过去做出要在这里休息的样子。
可是,当华青山刚把香烟点燃,就听见側背后有人说:“老乡,借个火。”
华青山转过头去看时,手中拿着一支香烟的人正是一直跟在自已后面的那个人。这人一边接过华青山递给自已的烟一边用犀利的眼光看着华青山。
这人点燃香烟以后,一边递还给华青山,口里一边说了一声:“谢谢华兄弟。”
华青山的手一抖,大半截香烟掉了下去,掉进了滩涂上的泥水中。
那人赶快掏出自已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华青山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同时掏出打火机给华青山把烟点上。
看见华青山一脸惊愕,那人笑了笑说:“鄙人叫方林,还请华兄弟不要见怪。”
出门在外三年时间了。跟不少陌生人也打过很多交道。但像今天这样相遇,华青山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或问些啥。
这自称方林的人倒是也很随和。看见华青山略显尴尬便说道“还请华兄弟不必介意,我只是代一个姓张的朋友问候华兄弟。”
听方林说姓张的朋友,华青山立即想起了老营长张大为和张开元。于是,华青山急忙问道:“你是.....?”
方林笑嘻嘻的从斜挎在肩上的搭裢中抽出拨浪鼓来,嘣咚、嘣咚的摇了两下说:“货郎,穿街走巷的货郎,小本生意。只卖点牙刷牙粉,针头线脑,顶针锥子,丝线、棉线、铺盖线,也卖花粉口红雪花膏。”
看着嬉皮笑脸的方林,神经紧绷的华青山也被他逗得咧开了嘴。
但是方林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华兄弟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华青山再次犹豫了起来。方林是陌生人。但他能说出‘姓张的朋友’。而且还知道自已姓华。
看见华青山再次犹豫,方林体贴的说道:“你拿着两件湿衣服也不方便。反正等会儿你也要出来吃晚饭。现在你干脆先把湿衣服拿回南巷子十三号去晾起再出来。”
华青山一听方林说的话他不禁大惊失色。
自已那么小心,可是自已的一举一动,甚至租住在南巷子十三号,这个自称方林的人也全都清楚。现在,在他的面前自已还有啥子可以隐瞒的呢?
于是,华青山跳下石台拿起湿衣服大方的说:“好嘛。我们一道进去....,还是...?”
方林说:“你也耽搁不了几分钟,我跟你一起进去也多有不便。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华青山见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渐浓 的夜色如一袭轻纱由远而近慢慢的铺展开来。江水仿佛也有些疲倦了,只默默的朝东流去,在渐浓的夜色泛出一带银光。
滩涂上不高的洗衣台朦胧着,在银色的背景下犹如一堆剪影,华青山四顾无人。他抠了抠头皮仔细看了看四週,仍然是空无一人。
正在这时,华青山听见背后有轻微的,踩着湿泥沙走近的脚步声
华青山猛的一下转过身子,却看见一个全身穿黑,头上戴着黑色礼帽上唇蓄着小胡须的陌生人。
“不认识了吗?”要不是身高和声音,华青山还真的认不出他就是那个自称为方林的人。
“走,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方林说完话头也不转的自顾朝前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