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上的雪几乎从没有停过,宫禅音也很喜欢这里的雪,她走到一片梅花林前,抚摸着盛开的红梅。
这里以前是没有梅花的,她来到这里两年后,觉得这忘川太过清冷,没有一丝人气儿,所以她问楼暮迟能不能种些梅花。
不过两天,楼暮迟就将这里变成了一片梅林,十年过去了,原本低矮单薄的小树苗,长成了挺拔有力的梅花树,在寒风中摇曳生姿。
也不知楼暮迟的病好了没,自从他那天离开彼岸殿,宫禅音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他。
去修罗殿见他,莫语总说他病了,不便见客。
宫禅音生气了,什么病了,不便见客!她什么时候是客人了?分明是故意躲着她,后来她也就不去了。
鬼一来到梅林,就看到不知因为何事生气的宫禅音将手中的梅花枝折断,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跪地禀报。
“教主,风聿珩的蛊已经制好,鬼七现在正带着他在殿外等候。”
“那就回去吧。”说着将手里的梅花枝扔给鬼一,“去,拿个花瓶插起来,送到我殿里。”
鬼一领命离去,而宫禅音则并未施展轻功,而是一步一步往彼岸殿走去。
走到半路,竟然看到楼暮迟也独自一人向着彼岸殿而去。
两人就这样在半路遇上,相对无言。
宫禅音见到他就来气,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而楼暮迟看到她光着脚走在雪地里,还没有用功法护体,立刻迎了上来。
“不穿鞋就算了,怎么还自已走过来,这雪地里冷得很,小心冻伤了。”
楼暮迟语气里虽然带着嗔怪,但眼睛里全是担忧,宫禅音看他如此焦急,把生气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但还是嘴硬的说道。
“要你管,这几天你不是都躲着我,把我拦在修罗殿外吗?现在还关心我做什么!”
“我不是...”楼暮迟原本想要解释,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躲他的心思,所以又觉得自已的解释很苍白,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他俯下身将人打横抱起,“地上太冷,我抱你回去。”
宫禅音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股无名火起,她剧烈的挣扎起来,“楼暮迟,你放我下来,谁要你抱,我自已会走。”
楼暮迟的身形稍稍晃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没有理会怀里人的无理取闹,只是抱着她继续走。
原本还想挣扎的宫禅音,在触到他脖子上的温度时,突然停止了动作,“你发烧了?”
“嗯。”楼暮迟轻嗯了一声,脚步却未停下。
“你都病了怎么不在殿里好好休息,快放我下来,我自已能走。”宫禅音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担心他。
楼暮迟顿了一下,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说:“我知风聿珩的蛊制好了,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着,还有我虽然病了,但还能抱你走到彼岸殿。”
宫禅音被他眼里认真的态度所蛊惑,不再抗拒他的怀抱,而是将头贴近他的胸膛,默默收紧抱住他的手臂。
楼暮迟身着一套玄色暗花祥云纹饰的加棉锦袍,外面披了一件同色狐狸毛领的披风,雪花肆意的落到二人身上。
宫禅音突然想起了他曾经教过自已的一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风聿珩和鬼七看到踏雪而来的两人,立刻行礼,得到同意后风聿珩跟着二人入了彼岸殿。
楼暮迟将宫禅音放到殿首的贵妃榻上,用袖子擦了擦宫禅音因为沾雪,而弄湿的双脚,才退至一旁站着。
宫禅音此时心情不错,连说话的语气都比以往亲和。
“你东西已经制成了?”
“回教主,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将蛊虫制作完成。”
说着他将手上的盒子举过头顶,献给宫禅音。
楼暮迟想要下去接,被宫禅音制止,她直接走了过去,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盒子里有三只蛊虫,每只只有蚂蚁大小,通身泛着红色的光,正在盒内休眠。
“这个要怎么用?”宫禅音问道。
“属下冒犯,需要割破教主手腕,这三只蛊虫自会顺着血脉,爬至百汇、膻中、气海三个穴位。到时教主只需运功,这三只蛊虫自会配合教主,冲破限制,提升功法。”风聿珩解释道。
“如果是没有内力或者不懂武功的人用了会怎样?”宫禅音好奇的问道。
“那此人便会觉得这三处穴位,被万虫啃食般的痛苦,最后会吐血而亡。”风聿珩如实回答。
“很好。”宫禅音夸赞了一句,然后以指间内力化刃,划破了风聿珩手腕处的皮肤。
三只蛊虫受到鲜血的引诱,立刻醒了过来,从盒内飞快的爬进他的血脉里。
风聿珩只觉得,三只蛊虫顺着自已的经脉,向着三处穴道快速游走。
蚀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忍不住颤抖着问:“教主这是为何?”
“没什么,就是试试这蛊有没有被动过手脚而已。”宫禅音充满好奇的看着,他因疼痛而变得扭曲的表情。
“看来没什么问题。”
宫禅音见这蛊虫进入风聿珩体内后,他没有中毒的迹象,而她一直切在他的脉门处,情况也和他说的并无二致。
宫禅音出手,点了他身上的三处大穴,利用内力引导着三只蛊虫爬回他的手腕处,将蛊虫重新收回了盒子里。
她看了看浑身被冷汗浸湿的风聿珩,趴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满意的说道:“让鬼七带你回去吧,黄泉道试炼的人,我替你杀了。”
风聿珩勉强跪直身体,说道:“多谢教主。”随后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彼岸殿。
鬼七见状上前询问道:“如何?”
“成了。”说完风聿珩整个人体力不支的晕倒在地。
鬼七知道他这是通过了,以后两人便是同僚,动手将人扛回了住处。
彼岸殿内楼暮迟问道:“准备什么时候闭关?”
“现在。”
“那我博渊带人来护法。”楼暮迟说完就要去找人。
宫禅音在他身后叫住他:“阿迟,你还生着病,记得好好吃药,等我出关。”
楼暮迟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应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彼岸殿。
宫禅音握着手中的蛊盒,眼里透露出不同以往的光芒,她在这忘川待了十三年,终于可以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