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议事厅内,林和辰坐在正位,东方月泽和风聿珩面对面坐着,三人似是僵持了一会儿。
“风公子,你若是想要成雅韵,我和师弟自然同意你带她走,但你若想让药王谷替你出面作证,恕在下需要考虑一二。”林和辰率先开口。
“为何?你们那日明明听到她亲口承认,受人指使陷害我风家。”风聿珩面色凝重。
“风公子,那日你也见到了成雅韵带来的侍从各个身手不凡,甚至雇佣了雾影堂的杀手,若此事只是关乎林某一人的性命,我定义不容辞替你作证。”
林和辰说话的语气也甚是义愤填膺,但他又有些顾虑的继续说道:“但药王谷弟子众多,大部分散落在江湖中各个地方行医,若有心人想杀他们或者用他们来要挟药王谷,他们又如何能自保。林某不能让他们身陷险境,更何况你如今确实已投靠忘川,就算你有苦衷,终究是背叛了武林正道,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们的不得已。”
若论个人私情,林和辰有一颗侠义心肠,自然不愿意看到别人蒙冤,但这件事确实牵连太广,他不敢拿药王谷众人的性命去赌。
风聿珩握紧扶手,起身告辞:“打扰二位了,告辞。”
他此刻内心非常煎熬,虽然他可以理解林和辰与东方月泽的顾虑,但是依然觉得心寒。
等到风聿珩走远,林和辰才看着默不作声的东方月泽说道:“师弟为何一直不说话,你该不会想帮他吧,你可千万别犯傻。”
东方月泽这次回来,林和辰总觉得他和以往有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希望他这个师弟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忘川教主,做出让自已后悔的事。
“师兄放心,我绝不会做危害药王谷的事,我只是在想,风已起,咱们药王谷真的还能独善其身吗?”
东方月泽眉头紧锁,他总觉得放执影离开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他又无法谴责宫禅音的行为,这让他异常不安。
宫禅音坐在屋顶上看风景,远远的就看见风聿珩垂头丧气的从议事厅出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被拒绝了?”
风聿珩抬头看到宫禅音一脸早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他们一定是说,不想要药王谷其他人受到牵连,所以不敢出面。而且他们还顾忌你现在的身份。”宫禅音说的一脸笃定。
风聿珩蹙眉,“教主如何知道他们会如此说?”
“你一定觉得药王谷和唐门不同吧。一个行医救人,一个伪善虚伪,但在我眼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唐明磊只是把他的野心与恶,放在了你看得见的地方,药王谷的恶是藏在深处,当他们面对生死时,恶自然也就冒了头。”
宫禅音边说边站起身,俯视着风聿珩,就像她第一次在忘川崖边遇见他时的那样。
“但谁又能说为了自保的恶,必须要受到谴责呢?”说完她往前走了一步,施施然的落在风聿珩面前。
“属下受教了。”风聿珩低头说道。
“从风家灭门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无路可退,而能与你同行的人,必然也要有和你相同的遭遇。”
风聿珩猛地抬头直视宫禅音的眼睛,他的眼神愤恨,死死的盯着她说道:“你是想告诉我,让我不要再对别人抱有期望,一心忠于忘川是吗?”
宫禅音说话的语气里透露着怜悯,“不,我是想告诉你,若那日你没有心软求我救药王谷里的人,那么今日与你同行之人就会多了一个。”
风聿珩愣在原地,听着宫禅音大笑着往远处离去,心里五味杂陈。
药王谷瀑布的最顶端,有块巨大的山石,坐落在悬崖边,宫禅音现在就坐在这块石头上。
“宫姑娘?你在这里吗?宫禅音身后响起东方月泽说话的声音。
“东方大夫,我在石头上,你要上来吗?”
东方月泽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又似乎是在考虑自已怎么可能上去。
宫禅音看他略显迷茫的表情,也没有等他回应,直接施展轻功飞了过去,下一刻东方月泽感到自已已经被人抱在怀里,站在了一处不太平整的高处。
“这里可以坐,我在这儿你不会掉下去的。”宫禅音扶着他的手臂,示意了他一个坐的位置。
“多谢宫姑娘。”东方月泽摸索着坐了下来,他能感受到这里的山风和别处的不同。
宫禅音开门见山的说道:“东方大夫找我是有话想说吧。”
东方月泽思考了一下说道:“宫姑娘是刻意放执影离开的吧。”
“当然,我想杀他易如反掌,若不是刻意为之,无人能活着出药王谷。”
宫禅音这话说的猖狂,但听在东方月泽的耳朵里却是事实。
“你想将药王谷也拉进这场武林的风波中,让执影成为药王谷的后患,逼着我们不得不帮风家翻案。”东方月泽说出了他的猜测。
“东方大夫太过小看忘川了,我若想为风聿珩报仇,根本就不用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更何况药王谷本身就是这局棋中的一颗棋子,也不是因为我才入得局。”
“若真是如此,你又为何要放执影离开?”东方月泽不解。
宫禅音直到他看不见,依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因为人总是喜欢活在自已的幻想里,我想让他看清楚一些人一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人性的丑恶,不是吗?”
东方月泽呼吸一滞,宫禅音口中的他说的是谁?风聿珩亦或是别人?
“更何况,执影现在已经是个废人,若东方公子或者药王谷任何一个人想杀他,都不再是难事。”
宫禅音看着他的表情,森森然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秋季夜晚的山风已然足够凉爽,宫禅音已经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红色轻纱罗裙,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像极了一只在风中狂舞的夜枭,她喜欢这里的冷,就像忘川的秋天一样。
突然一阵寒风吹过,宫禅音的头发被吹向东方月泽坐着的方向,她的发丝里夹杂着瀑布下寒潭水的冷香。
这是东方月泽第二次闻到这个味道,第一次还是小时候,他跟着师兄来这里采药,不小心落入寒潭时,鼻腔内充斥着这种味道。
“要走了吗?”东方月泽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宫禅音轻轻‘嗯’了一声,只是风太大,这句回答几乎淹没在树叶的沙沙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