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认认真真地将信收起,放在了胸口贴身带着,随后执笔便开始书写自已的满腔温情。
他似也是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他想知道她近日过得怎么样,吃了些什么好吃的,玩了些什么新奇的,或是见了什么人,交了哪些朋友,林林总总怕是三张纸都写不完。
但最后,他将口中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写到:
吾一切都好,日日思汝,汝当善待已身,身心兼顾,望吾早日凯旋,与汝相守。
写完后,他将纸细细叠好,小心地塞入信封中,交由外头的下属,寻了个信使寄往京城。
做完这些后,宋澜重新回到了议事的营帐内,帐内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底下的沙盘也有了些许变动。
众人一见他来,纷纷停下谈话声,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但念着人家到底是太子,倒是没有和他开玩笑。
但李明扬可不怕他,毕竟也是叫了他那么久“宋兄”的。
“哟,宋兄,阿野的信吧?写了什么啊,半天不见你回来!”
众将领听了他打趣的话都粗粗地笑了起来。
倒也无怪他们那么放肆,宋澜来了军营便放下了太子的架子,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举止间大方爽朗,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与众人颇合得来,也能容忍他们时不时的玩笑话。
听到李明扬的话,宋澜也只是笑着,只是那上扬的嘴角多多少少带着些温柔甜蜜,让人看了牙酸。
不过宋澜很快便收起表情,开始与众人一同投入正事,他让人将方才的讨论结果与他说一遍,没有缺漏他便继续安排。
没过多久,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被光照亮,城墙外传来沉重的车轮声和马蹄声,这股动静着实不小,让人无法无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望向城门的方向。
“报——”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但没有人在意他的失态,只是紧紧盯着他,关注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北戎大军夜袭,眼下已至城门一里地外!”
“来不及了,你们迅速按目前安排好的去做,其余人随我迎敌!”宋澜一把抓起手边的剑朝帐外走去。
各将领连忙点兵集结人马,各就各位,迅速去四面八方设埋伏。
李明扬是跟着宋澜迎敌的,他拿起自已的剑准备跟上宋澜的脚步,但无意间瞥了一眼沙盘,偏偏就是这一眼,让他瞬间如脚底生了根般无法挪动半步。
因为他发现这个沙盘有些许不完整,他们本意是将敌人分别引去其它地方,逐个击破,宋澜负责引开主兵力,战斗场地也最大,地形最复杂,当初勘查的时候,那块地方貌似有一条小路,但在沙盘上却并未标注出来。
这个问题很大,关系到宋澜等所有人的生命,如果北戎在那条小路里派兵,便可以轻轻松松将人包抄,乃至团灭!
就这会儿愣神的功夫,宋澜已经带领士兵奔到了前线,形势不容他犹豫。
李明扬一咬牙,翻身上马,朝宋澜冲过去,他已不期望避开那个风险,他们本来就打算以少胜多,引走的又是主兵力,那个场地是最有利于歼灭北戎士兵的,如果贸然换地方,不熟悉地形,没能顺利灭敌反而给其它队伍帮了倒忙。
凭其它将领的带兵数量,是抵挡不住主力军的攻击的。
当李明扬将面前的敌人一剑刺穿,来到宋澜身边说了自已的发现后,宋澜果然没有换场地,甚至脸色都没有变过,只是让士兵们戒备后方。
如此,便只能期许北戎人眼瞎,不知道这里有条小路了。
这场仗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让人只知道厮杀,不知今夕何夕。
京城的春雨淅淅沥沥下着,一双素白纤细的手伸出窗外,试图接住飘落下来的细雨。
一件薄衫轻轻披在南书野的肩头,羌月为她拢了拢被盖住的秀发。
“小姐,春寒料峭,还是把手伸回来吧,着凉了就不好了。”
“来信了吗?”
“小姐,你这一天要问八百次呢,奴婢时时留意着,若太子那边送信来定第一时间告诉小姐。”
“那就是没有了。”南书野兴致阑珊地收回手,用手帕细细擦净,这才知凉地缩进衣袖。
已经一个星期了,莫说是自已,就连朝堂都不知道北边的情况,拖的时间越久心下便是愈发不安,唯恐下一刻便传来北戎攻城的消息。
“小姐。”
这回不是羌月,而是南书原身边的安平。
“哥哥找我有事?”
“大人让小姐去书房一趟,许是朝堂上的事。”
算算时间,南书原当是下朝了。
“知道了,我片刻后便去。”
南书野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去了书房,一进书房,看到的就是南书原迟疑不决的目光。
当即心下咯噔一声,用就连自已也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是……他有消息了?”
南书原停顿了片刻,似是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但顶着妹妹固执的眼神,他还是开了口:
“太子的队伍遭到了包围,近乎全军覆没,李明扬重伤,太子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