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一一行在距离目的地尚有一段路程之时,便下了马车。接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总算抵达了崇文学院门前。
此刻,想要再往前挪动哪怕一点点都极为艰难,几乎难以觅得落脚之处。
陈观赶忙将众人召集到身边,言道:“莫要慌张,尚未到张贴榜文的时辰。你们务必要留意自身安危,切不可被挤伤。倘若有人不慎被挤散,寻不见我们,就自行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集合。”
“知道了,先生(大伯)”。
当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直至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之际,府衙大门从里面徐徐敞开。
几位衙差从门内走出,其中有的手拿刷子,有的捧着糯米糊,走在最前面的衙差紧紧地握着榜文。
“榜文出来啦!”“快去看看自已是否考中了!”“别挤啊,别挤啊,前面都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人群中传出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 。
前方的人群纷纷朝着衙门口涌去,险些把衙差冲得七零八落。
好在这些衙差似乎经验颇为丰富。他们一走到门口的墙壁旁边,便迅速地刷上糯米糊,贴上榜文。
而后立即向两旁散开,紧紧地挨着墙壁站好,并高声呼喊道:“都别挤了,榜单已经贴在此处,你们早看晚看,结果都是相同的。”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所说的话。当挤在前面的几人来到榜单前。朝着最上方的名字望去:第一名陈初一,籍贯清水县。第二名,赵庭,籍贯红水县。第三名,郭林,籍贯清水县……第五名,刘思文,籍贯清水县……第十名,王德顺,籍贯清水县……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这清水县究竟在何处呢。前十名中居然有四人来自这个地方,还有那红水县又是在哪个偏僻角落,竟然将第二名也拿下了。
堂堂临安城,江南的文华圣地,府试竟然被两个不知位于何处的小县城给比了下去。这如何能让人甘心呢……
陈初一他们见到此般情景,对陈观说道:“大伯(先生),我们也去看榜文了。”
“去吧,多加小心,看到自已的名字就回来。”陈观嘱咐道。
前面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后面的人又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
只要是临安城本地的学子看到榜文,都埋怨临安城的学子不争气,个个脸色愤懑,然而,他们却忘记了自已本身也是临安城的考生之一。
陈初一和郭林朝着榜文处奋力挤去,不断听到“陈初一”“赵庭”“郭林”……这些名字,便知晓自已大概是通过了府试。不过他们还是想挤进去亲眼看到自已的名字,以求心里踏实。
当他们终于来到榜文前,看到第一名陈初一,第三名郭林,第五名刘思文,第十名王德顺后,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两人默默地离开,不敢多言,生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毕竟他们一路挤过来时,听到众人提及他们名字的语气颇为不善。
学院的一处厅堂内,知府莫博宇和学政周鸿正悠然地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毕竟这几日既要负责监考又要批改试卷,如今总算将榜文确定下来,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大人,第三名郭林的文章比第二名赵庭的还要出色一些,为何大人却将他们的名次调换了呢?”
“学政查看一下排名的籍贯便会发现,清水县在此次府试中已然大放异彩,应当让红水县也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再者,那赵庭的文章与郭林的相比,也相差无几,院试排名才是关键,这府试只要通过就行,所以就顺便将他们两人的名次调换了一下”……
此时,在书院内的一处客居小院中,萧婉于自已的闺房内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念叨着:“绿儿怎的去了这般久仍未归来,不知子亮中榜与否,又是中了第几名呢?”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她,恨不得亲自出门去查看榜单,瞧瞧上面是否有他的名字。然而今日爷爷已然忙完,她着实不敢再往外跑了,否则下回爷爷出门怕是不会再带上她了。
绿儿身着一身书生服,悄然跑出大门,放眼望去,榜前可谓是人头攒动。根本无法挤入其中,无奈之下只好又退回大门之内。
她心中暗暗焦急,生怕回去迟了会遭小姐怪罪。好在这时,张贴榜单的几位衙差挤出人群,正从大门外往回走。
绿儿赶忙上前询问道:“几位大哥,辛苦了,能否向你们打听个事儿?”
几位衙差见到女扮男装的绿儿,亦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混进了崇文书院,不过很快他们便认出这书生乃是客居东院萧老大人府上的人,于是连忙回应道:“姑娘,你请问便是。”
绿儿听到“姑娘”二字,脸瞬间红了起来,但此刻也顾不上许多,赶忙问道:“几位大哥不知是否看过榜单了,上面可有一个叫郭林的人?”
几个衙差略感讶异,随后有人回答道:“姑娘你若问旁人,我们或许还真记不得了,不过这郭林好似是第三名,与第一名的陈初一皆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多谢几位大哥了,小女先行告退。”“姑娘客气了,你慢走。”
“小姐,小姐,郭公子中了,中了第三名!”绿儿一路小跑着回到东院萧婉的闺房,边跑边喊道。
“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是谁中了?”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绿儿顿时一惊,赶忙行礼道:“老……老太爷,绿儿知错了。”
“你呀!整日跟着婉儿瞎闹腾,女孩子家就应当在家中好好读书、学习女红。”
“爷爷,我这不是在家陪着您嘛,今日放榜,我便让绿儿出去打听打听这临安城可有什么年轻才俊罢了。”萧婉拉着老人家的手撒娇道。
“你啊,我就不该带你来了江南,你这心都变得野了,成天往外面跑。”老人宠溺地轻点了一下萧婉的头说道……
“可把我吓坏了。”待老人家离开后,绿儿吐了吐舌头说道。
“你这死丫头,去看个榜竟去了这么久,郭公子到底中了没有,中了第几名?”
“小姐,这可怪不得我呀,您是没瞧见,那榜前简直挤得水泄不通,不过我还是打听到了,郭公子中了第三名,他的师弟陈公子得了头名。”
“第三名,如此看来他这次童试应当是稳稳通过了,唉!现今爷爷在家,我也无法出去找他,真是愁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