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平王府那座气势恢宏、庄重肃穆的正厅之中,楚君泽身穿着一袭素净的长衫,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而坚毅。此刻,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已的父亲——楚雄面前,准备与之辞别。
楚雄端坐在正厅中央那张宽大的太师椅上,目光威严而慈爱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深知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但身为一家之主和朝廷重臣,他也明白儿子肩负的使命重大且紧迫。
楚君泽微微躬身,双手抱拳,声音洪亮而沉稳地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刚刚接到了师傅亚圣传来的紧急指令。师傅命我即刻动身,前往齐国南郡山,为守仁先生护法。此去路途遥远,任务艰巨,但孩儿定当不辱使命,全力以赴完成师傅所托。”说罢,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楚雄缓缓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吾儿谨记,此行务必小心谨慎。守仁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其安危关系到天下苍生福祉。你既要保护好先生周全,又要注意自身安全。若遇到难以应对之事,切不可鲁莽行事,可速速传信回来,为父自会想办法支援于你。”
楚君泽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已经将父亲的话铭记在心。然后,他再次向楚雄行了一礼,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正厅。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映照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然而,在楚雄那看似平静如水的内心深处,实则潜藏着另一番深深的忧虑。自从那个神秘莫测的邹先生在那日与他进行了那场不为人知的密谈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就如同阴霾一般笼罩在了他的心间。
他仿佛能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息,那股无形的压力正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神经。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暗镜高手,他对于危险的敏锐感知力犹如猎豹对于猎物的嗅觉般灵敏而精准。任何一丝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此刻,尽管周围的一切看上去依旧风平浪静,但楚雄清楚地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罢了。那股隐藏在暗处的危机宛如一头凶猛的巨兽,正悄无声息地向着他步步逼近。它或许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猛地扑上来将他吞噬殆尽。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楚雄的心头不断蔓延开来,令他坐立难安。他开始反复回忆起邹先生当日所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揭开这背后所隐藏的巨大谜团。但越是深入思考,他便越发觉得自已仿佛陷入了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中,剪不断,理还乱。
此次楚雄从南郡被召回,竟然受到了诸多限制。朝廷只准许他携带两名副将以及数十名亲兵随行,而那驻扎在南郡的二十万大军则原地不动,由柯远怀将军全权接管。这一突如其来的战略调整,背后隐藏的深意让他难以捉摸。是升是降,是福是祸,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
然而,在这重重忧虑之中,楚雄也找到了一丝慰藉。就是那个原本不被他看好的庶子,竟然是气运之子,还拥有自已本命法器。那就注定了他会有大机缘和大造化。难怪在他小时候发生的种种诡异事端,总是能大难不死,死里逃生呢。既然如此,想必也能逃过此劫。如今亚圣又调走了君泽,为他安排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至少现在能够确定保全两儿,想到这里,楚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喜悦与感激。
作为四平王府的主人,楚雄深知自已肩上的责任与压力。王府虽集荣华富贵于一身,但暗中的危机与挑战却从未断绝。他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与齐皇的关系,同时也在府中推行着严格的家规与教育,希望四个嫡子能够继承家业,延续楚家的辉煌。
然而,功高震主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作为修士与臣子,他受到天道与皇道的双重制约,无法轻易做出任何决定。因此,他只能静待时机,观察局势的变化。
送走楚君泽后,楚雄果断下令,王府即日起闭门谢客,所有亲兵与家眷一律不得外出。
他将自已关在书房中数日,试图梳理楚家历代的恩怨情仇以及可能面临的敌人。他深知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的道理,因此更加谨慎地应对着每一个可能的风险。
在书房的烛光下,楚雄的思绪飘回了往昔的战场。那些烽火连天的日子、那些英勇冲锋的瞬间、那些斩将夺旗的传奇……一切都历历在目。他深知自已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所肩负的使命与荣耀。但此刻的他更明白一个道理:无论面对何种困难与挑战,他都必须保持冷静与坚定,为楚家的未来而战。
其实此刻,楚雄更期望亚圣能调走他身边所有人,哪怕是去当小兵,或是去做丫鬟也罢。
一想到自身的安全以及整个楚家的未来,他就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倘若那可怕的不幸当真降临到他们头上,这份由先祖们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挥洒着滚烫热血才铸就而成的庞大家业,自已究竟该如何去舍弃呢?每每想到这里,那种痛苦和纠结便如同千万把锋利的小刀,无情地在他心头搅动着,令他痛不欲生,仿佛整颗心都要被撕裂开来一般。
然而,坐以待毙绝非他之所愿。身为异姓王,表面上与齐皇兄弟相称,私下里却不得不处处谨慎,以免触犯龙颜。他深知,唯有以放荡不羁、奢靡享乐之态示人,方能稍减上位者的猜忌,但这又让他饱受同僚非议。同时,这种生活方式也间接腐蚀了家族,除了对嫡子们的严格教诲外,其余族人皆沉溺于享乐,荒废学业,家族风气日渐式衰微。
他深知杀伐之重必遭报应,作为修士与臣子,他受制于天道与皇权,无法擅自行动,包括遣散家人与府兵,皆非他所能为。未得圣命之前,他只能静观其变,自被召回京都之日起,他便成了一位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若非邹先生透露些许线索,他的日子或许还能稍许平静。
在齐国内部,楚门历代功勋显赫,虽偶有人嫉妒与陷害,但终究不至灭顶之灾。他判断,真正的威胁或来自外部。楚门因精忠报国而树敌众多,百年来征战无数,与各国军士及各门各派结下深仇。四平王府看似荣耀,实则每日如履薄冰,时刻防范着敌人的报复。在这个意义上,齐皇与齐国人民的敌人,便是他四平王与四平王府的共同敌人。
楚雄坐在书桌前已经很久了,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但思绪却如同乱麻一般,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想得越多,脑袋就越发昏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让他感到无比疲惫。
“唉……”楚雄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他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心里想着:算了,先不去管那些了,此时此刻,还是去看看我的那个庶子吧。虽然不是嫡亲血脉,但毕竟也是自已的孩子,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楚雄迈步朝着庶子居住的院子走去。
楚雄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楚逸尘的房间门前,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推开了房门。迈入房间,他的视线直接落向里间那张紫檀拔步床。只见楚逸尘静静地躺在那里,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得如同宣纸一般。
楚雄慢慢地走到窗前,停下脚步,就这样直直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愧疚、自责、懊悔……而更多的,则是对自已过去所作所为的深深反思。
对于这个自幼便失去生母的庶子,楚雄不得不承认,自已从未真正尽过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他不仅未曾给予楚逸尘丝毫的关怀与照顾,更是连最基本的培养都不曾有过。相反,楚雄给予楚逸尘的,只有无尽的不屑和冷漠,一次又一次无情的否定和近乎苛刻的要求。
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不应该对孩子们厚此薄彼。
这个苦命的孩子,他曾经得有多么的无助与绝望,对他这个父亲,得有多么失望与绝望。
想到这些,楚雄犹如万箭穿心般,心痛得无法呼吸,心中那股酸楚如潮水般汹涌上来,眼眶中瞬间被泪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