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几天的明媚再次被云层遮蔽,虽说并不阴沉,但也只能见到浅浅的蓝。风也不算大,因此林洛决定继续到学校溜达,并享受因穷嘚瑟而被报以的愤愤眼神。
林洛进入教室时已经九点了,班主任刚从教室里下课出来,见林洛才来,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
你要么就不来,天天的朝九晚五算什么,如今的公务员都没你这么潇洒。
当然腹诽算腹诽,倒有一件事需要这小子去办,于是他走到林洛面前。
林洛没想到这么巧撞见了班主任,虽说没什么,但也不经有些悻悻,见班主任还走上前来,更显得局促,毕竟两年来班主任的淫威还历历在目。
班主任见林洛这畏畏缩缩的反应也乐了,只是忍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心中一分满意,九分暗暗自得:看来这小子对我依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敬畏之心的。
“咳咳!”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林洛立马反应:“老李头,有什么事交给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ò?ó?
班主任挑了挑眉,小伙子很上道嘛~他再次清了清嗓子,脸色也稍稍变的严肃一分: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你知道许依然的情况吧~”
林洛一怔,许依然?他下意识往她的座位望去——空无一人。
“唉~”班主任叹了一口气,他也挺喜欢这个做事严谨负责的小姑娘,只是天不遂人愿啊。
不过……他看向眼前这个心思在神游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有一个这样有天份的学生,也已足矣!
摇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去,眼下还是先谈正事。
班主任的一声叹息让林洛止住对许依然没来的猜测,他知道班主任找他聊的就应该是这方面的内容,他侧耳聆听。
“许依然的性子较真,总是不服输,但是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我想,你这几天坚持到校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放不下心她吧?”班主任幽幽地道。
林洛一愣,反应过来班主任什么意思后连忙想要掩饰……啊呸,解释,班主任却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担心这个小姑娘的状态,本来她的家庭条件在班里来说就算比较差的了,又摊上了没有丝毫天赋的横祸,我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崩溃——我私下问过了班里其他同学了,你和她的关系挺好……”
“因此,我最终认为这件事得由你来办。”班主任淡淡的道。林洛一肃,终于到正事了。
“她要退学。”
林洛怔住了。
“别急,手续还没有办,是今天清早她打来的电话,说要退学,也没有说理由,含糊其辞,我觉得不对,虽说我判断她的精神状态还不至于崩溃,但凡事都有例外,于是这就拜托你到她家拜访一下,确认她的精神状态,并问清楚缘由——欸,别跑啊……MD,这崽子……”
老李头话刚说完就看见林洛已经跑出十数米开外,当场笑骂。嘴角不知何时已然勾起……
……
林洛记得许依然住在老城区一个偏僻的安置小区旁边的自建房,好几年前自已不知道什么原因去过,有浅浅的印象。
老城区!林洛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听到的那则消息,心提了起来,可又想到许依然早上还给老李头打了一通电话,才放下心不少。
什么情况,去了才知道。林洛放松心绪,深呼吸几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踩得飞快。
远远地看见许依然家那栋老房子旁边的一辆警车,林洛内心咯噔一下,差点连共享单车都忘了锁,飞奔进屋。直到在逼仄的屋子里一眼看见坐在屋子后门槛上那憔悴单薄的身影,心里的石头才落下,可转眼看清许依然红肿的眼眶和被泪水沾湿而杂乱的鬓发,心中又涌起一份心疼。
没等林洛上前,许依然呆呆地转向,声音沙哑:“我,我……”
旁边的民警将林洛拉到一边:“这位小同学,她父母在凌晨给餐馆打工备餐时不幸遭遇下等血族……你来的正好,她可能需要你的开导。”
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已身上,林洛也感觉到犹如蟒蛇缠绕的窒息感,浓郁到没有一丝亮光透入的黑暗般的绝望。林洛的心脏在抽搐,这,这我还能怎么办?
我,无能为力。
民警同志该办的事情也办完了,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他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这里就交给小同学吧。
林洛也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也不敢看许依然。林洛想开口,却又不知怎么展开话题。劝人家不要伤心难过,要乐观?人生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拜托,人家的美好未来在前几天的天分检测时就已经沦为一滩泡影,可就连当下,连至亲都留她而去...
却是许依然先开了口:“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林洛没说话,起身在屋子里找到了水瓶接了一杯水——许依然声音沙哑的厉害,得接杯水给她润润喉咙。
“咳咳咳....”干哑的喉咙在吞咽水的时候是疼痛的,许依然一连呛了好几声,林洛赶忙帮她拍拍背顺顺气。
喝完一杯水后,许依然声音清晰了很多。她接着说:
“在早上刚接到父母的噩耗时,我的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甚至以为是我没有天分压力太大而产生了幻觉!可事情确实发生了!我觉得这个世界好不公平,它不但不给我,反而从我手里抢!”
许依然情绪激动起来,转眼又低落了,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洛沉默。
“浑浑噩噩了几个小时后,我忽然感觉放松了,是一种从弟弟夭折家里欠下巨款后从未感觉过的放松感,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全完蛋了,我才知道,原来一无所有是这么畅快,竟然冲淡了我对于父母离世的悲伤,林洛,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冷血、没有感情?”
说完这番话,许依然长吐了一口气,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了,可她的眼神却是若有若无地看向林洛,似是很在意他的想法。
“没有。”
林洛扶住许依然单薄的身子靠在门框上,轻轻她抚平有点干枯、打结的头发。
哪里是冷血,怎是不悲伤?分明心如死灰、泪已流干!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