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居戎火车总站业务繁忙,八条并行铁轨从各个方向汇入此地,南来北往的货物游客在总站的顶棚下聚集又分散。
当初陆远和胡定华一起在这个地方打下了神前口的第一口井,怎料这里现在已经成为帝国边境的交通枢纽,这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
咆哮的车头缓缓启动或停下,格栅中逸散的白色光雾弥漫月台,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和光着膀子的搬运苦力挤做一团,地上污水四溢,香水和汗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叮叮叮!叮叮叮!
三号月台,身着蓝白制服的乘务员摇着金色的铃铛。
“马上发车!”
“有票上车,无票下车,禁止扒车!”
还滞留在月台上的乘客不得不和送行的亲友们做最后的告别。
池小鱼踮起脚尖,为陆远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她低着眼睛,呼吸温热。
“我不在,你记得晚上睡觉前要把衣服挂起来。”
“不挂的话第二天会皱,阿远现在是大人物,不修边幅会被人笑话。”
陆远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念道。
“我会照顾好自已,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小鱼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在俞正那里完成了高阶晋升的基础理论之后,陆远还要奔赴玄修和炼修的总部,完成剩下的工作。这一趟公派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对于刚刚在一起的恋人来说,实在是太漫长。
陆远拎着行李箱上了火车,池小鱼在月台上一直向他挥手,她面带微笑嘴唇翕动,那是一遍一遍的“我爱你”。
这三个字,陷入热恋中的情人怎么也说不够。
火车缓缓启动,陆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月台上的身影越来越远。这是一趟客运火车,环境马马虎虎。居戎现在终于有了客运车,不用和铁矿石和木材挤在一起。
鼻尖还留着恋人发丝的淡淡香味,陆远的心中空落落的异常难受。坐在陆远对面的是一位黑袍祭司,他拿着巫神经大放厥词。
“巫神伟大!先生,你有烦恼吗?”
他没有认出居戎城赫赫有名的政委,这不奇怪,现在这座城市的新面孔太多了。报纸上大肆吹嘘居戎遍地是黄金,因此现在大街小巷挤满了慕名而来的淘金客。
“我有烦恼。”陆远求助,“我该怎么做?”
黑袍祭司微微一笑:“迷途的羔羊,唯有虔诚的信仰才能拯救你。”
陆远闻言恍然大悟。
“你说的对!”
他一拳砸碎车窗玻璃,从高速行驶的火车上跳下去。
留下那位黑袍祭司在风中凌乱。
老陆拎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回到月台,已经没有了小鱼的踪影。不过爱人之间心意相通,他很快在几根廊柱后面找到池小鱼。
她头顶在柱子上,捂着嘴嚎啕大哭。泪水糊住了她的头发眼睛,样子相当狼狈。
她是一个识大体的人,知道陆远此番是公务在身,不能耽搁。但是分别两个月,她不知该怎么熬过去。
她哪怕一秒钟都不愿意离开陆远的身边。
一个恰好路过的小女孩给她半个饼,她摇头没有要。可一抬头却发现恋人居然去而复返。
池小鱼慌慌张张的擦脸。
“忘带东西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嗯。”陆远点头,“忘了带你。”
陆远在私人情感方面优柔寡断,他不是没想过此行带上池小鱼。只是这一趟行程半公半私,他担心带上女朋友,会被人说闲话。
而且带上池小鱼,意味着这一趟回家要见父母,还有妹妹。这是人生大事,时机也不是很成熟,在他的想法里,至少要等到战争结束吧。
池小鱼一向很会假装镇定,陆远还真以为她不是很在意两个月的别离。她在人后哭成这样,陆远心中愧疚万分,好在跳车回来,否则真要后悔一辈子。
“跟我一起回家。”陆远拉住小鱼的手,“我们不分开。”
池小鱼脸上还有泪痕,她开心得脸上放着光。
“阿远,能不能等我回去拿点东西……就一会,不会错过下班车。”
“不急。错过了这班车,还会有下班车。错过了你,我怕再也找不回。”
老陆的土味情话也只能骗骗池小鱼。
两人一番安排收拾,再出发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他们在车上居然遇到了世堂长老,当然现在人家已经不是区区长老,而是公认的“九品大导游”。
导游也分品阶也是很可以了。
栾世堂这一趟旅行团带了一百多位游客,都是听闻浮岛区壮丽的风光从帝国各地慕名而来。
“天作之合!”
看到陆远和池小鱼这么甜蜜的一对,老人家很是欣慰,不过他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见父母的话,双方都要有长辈出席。”
“池小鱼,你家族里还有长辈在吗?”
池小鱼处于热恋降智期,她心里除了陆远啥也装不下。现在被栾世堂提醒,才发觉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父母早已过世,只有一个二叔,现在二叔坟头草已经几丈高。
天虞的婚姻规矩很多,“由长辈主持”已经是最最基本的要求。没有长辈的新人,和野人没有区别,会被别人耻笑。
池小鱼不担心自已丢人,她担心自已给陆远丢人。
好在栾世堂已经给她想好了主意。
“你通过认祖归宗成为琴族子弟,现在这个情况,你可以要求琴族宗室派宗族长老为你主持。”
“这样完全合乎规矩,外人挑不出毛病。”
“一会车到绝境要塞,你们下车找琴相提,他一定会给你们安排。”
陆远和池小鱼连番感谢长老,果然还是老人经验丰富。
战争期间,琴相琴玄龄大半时间驻守绝境要塞,此番也不例外。
陆远带着小鱼求见提出这个要求时,一向云淡风轻的琴相忍不住抱怨:
“还用你们提?我早就安排好了。”
“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能磨叽到现在,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