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头痛欲裂,睁眼之后依然恍惚半天。
不定土战役结束,生还下来的飞行员们全部撤回后方基地。为了庆祝胜利,也为庆祝活下来,好望基地昨天举行盛大欢庆。
飞行员们特别感激政委,因为政委冒死救回了他们的两位同伴,他们感谢的方式就是排队敬酒。
修士很难从酒精中获得麻醉的快乐,因此修士的酒水中会掺入大量野颠茄汁进行发酵。
野颠茄是一种淡紫色的小灌木,一般用作毒药,天虞的传统中,女孩会用这种来源广泛的毒药殉情。但如果能抵抗毒性,其麻醉效果相当不错。
因而这是修士们的常见饮料。
飞行员们这么热情,又都是自已的学弟学妹,所有人都在起哄,陆远自然不会推辞。
陆远豪饮百杯,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清醒过来,头痛欲裂,和普通人的宿醉别无二致。
“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了。”他再心中懊悔,“说不定这次又是躺在哪条臭水沟中。”
恍惚中,他感受到一个很香的拥抱,一个柔软的亲吻。
“阿远,醒了?”
“起床吃饭吗?”
因为宿醉,这声音像从苍穹深处传来,陆远无端的联想起母亲。似乎在许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母亲也是这样从摇篮中将自已抱起。
睁开眼,小鱼有些关切的将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阿远,你昨晚喝的太多了,我好担心。”
少女的眉眼精致如画,海棠花是她脸颊的色彩,从第一眼看到就被深深吸引。
“……以后不会让你再担心。”
“阿远…那个,我没有不允许你喝酒……”
“我知道。”
陆远起床简单洗漱,回过头的时候居家睡袍已经在手边。
池小鱼把被单换上新的,旧的拿出去泡在池子里,等泡好了再洗比较干净。
早饭有阳春面和白粥,另外配了各色的小菜,都是陆远喜欢的口味。这些都是出自小鱼的手,她会在很早的时候起床弄好早饭,然后回到床上陪陆远再睡一会。
战争期间,陆远在家的时间很少,池小鱼分外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
“桌布换了新的?”就着雪菜吸面条,陆远注意到桌布异常精美,恐怕价值连城。
“忘语族长送给我们的,她说她织了一个月,别人这么用心,我又不好意思拒绝。”
“图族现在生活如何?”
“她们的手工织物被神州疯抢,她们现在可都是有钱人,都住上了大房子。”说到这里,小鱼笑出来,“可她们总是忘了新房子在哪。”
“阿远,有件事和你商量,后院我想开垦出来,种一些花。你说种什么好呢?”
“我不太懂花,但一定要有海棠。”
“为什么啊?”
“因为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在海棠花边。”
池小鱼捂着脸,钻进陆远怀中扭来扭去,每次突如其来的情话,她就会是这个反应,害羞混合着开心。
吃完早饭,小鱼收拾碗筷拿到水池,清洗干净之后擦干放进橱柜中。
陆远披着睡袍坐进躺椅中,这张躺椅靠在窗边,可以晒到太阳,是喝茶看报的好地方。
帝都每日光讯报的头版是不定土大捷的消息,陆远边看边笑,这篇报道中有很多消息都是军事秘密,采访记者也是神通广大。
看到李桃的那句“年龄只代表资历,不代表实力”,陆远摇摇叹息,这家伙永远不知收敛,永远一副得志便猖狂的模样。
不过这大概就是李桃的人格魅力所在吧,对她来说,爱恨永远只是一刀的事情。不像陆远,永远瞻前顾后纠缠不清。
看到池小杰牵头成立“军人生活保障基金”一事,陆远惊讶的抬抬眉毛。小杰可以啊,这么小已经开始想办法抓军权。
“小杰很不错。”陆远喝了一口茶,如此称赞。
对此,池小鱼有不同意见。
“小屁孩越来越过分!”她抓着恋人的胳膊哭唧唧,“阿远,小杰他不听我话了。”
“他说,姐你什么都不懂别添乱。”
“他说我添乱!也不想想谁把他带大的!”
陆远笑哈哈:“下次见到他我好好说他。”
“嗯~”
亲昵片刻,陆远继续看报纸,池小鱼拿出针线篮子,靠在陆远边上做女红。
陆远斜眼看到,池小鱼在做一双半个手掌大小的小鞋子。
“这是给哪家小朋友做的鞋子?”
“这是给你家小朋友做的鞋子。”池小鱼吃吃笑。
陆远大吃一惊:“你怀了?”
“还没有,我在提前做准备嘛。”
“你也太提前了吧。”
“我怕到时候来不及,阿远想我生几个啊?”
“两个?”
“两个会不会太少了?人丁兴旺的家庭,最起码要生五个。阿远不要担心管不过来,我带小孩可厉害了,我保证最少给你生五个。”
池小鱼在说这些的时候满脸的幸福,闪耀着母性的光辉。陆远把小鱼抱起来放在自已膝盖上。
“小鱼,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好。”他严肃道,“但你也不能只为我而活。”
以前池小鱼为弟弟而活,现在为陆远而活,她似乎从来没有自已的追求。她的爱卑微得令人心痛。
“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我希望你幸福。你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我会支持。”
“我就想一直在阿远身边。”池小鱼抱住恋人,“在我最美的时候,能陪在最爱的人的身边,这就是女人的幸福呀。”
这就是女人的幸福吗?
陆远久久不语。
现代社会感情如同一场交易,男女之间小心维持合作关系,斤斤计较彼此的成本和收益,一旦有亏损风险,立刻散伙。
陆远有一点一直很不确定,如果自已不是位高权重的第七军团政委,不是实力强大的战争修士,不是前途无量的华族精英。
褪去如此这些耀眼的光环,如果自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厨子,在路边摊辛苦劳作的厨子,恋人还会爱自已吗?
她会离开吗?就像前世那个人一样。
这个问题很可笑,为什么女人要爱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但陆远的灵魂深处总会有这样的疑虑,或许他对自已的认知从来没有变化。如果不能为女人提供华美的金钻,闪亮珠光,众人羡慕嫉妒的虚妄的想象,她爱自已的理由是什么?
他今天忽然明白到,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也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手段。
在第一次相见相知时,在柴桑小镇的屋檐下,外面下着大雨,他和池小鱼姐弟一起玩了一下午大富翁。
从那时起,池小鱼已经芳心暗许,只是他全然不知,还傻乎乎的制造各种各样的“爱的理由”
他现在可以确定,小鱼永远不会离开自已,无论自已贫富贵贱。
他非常肯定这一点。
念头一瞬间通达,陆远意识到,自已已经可以晋升高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