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林奇去附近的一家饭店吃了顿饭。
聊起曹冠林和曹晓婷被抓,自然是喜气洋洋。
甚至乔亚楠和顾锦云两个女孩子,还都喝了两瓶啤酒,以示庆祝。
曹冠林和曹晓婷被带走,没有刻意瞒着别人。
尤其是曹晓婷从曹冠林的办公室被带出来后,就一直在大喊大叫,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在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一路上,就有不少老师、学生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他们没敢跟出来看热闹罢了。
但当孔正祥等人离开后,这则爆炸性的新闻,瞬间就在经济学院,乃至全校,迅速扩散开了!
“林奇!”
“乔亚楠!”
“你们听说了吗,曹院长和曹晓婷都被抓了!被警察带走了!”
周五上午第一节课前,程建刚一进教室,就跑到了林奇和乔亚楠身边,一脸兴冲冲地说道。
“是吗?”
林奇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下午啊!听说是咱们下课不久之后……”
“哎呀,林奇,你就别逗他了。”
乔亚楠笑道:“大班长,林奇已经知道了,我们昨天就知道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程建刚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道:“总之,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
听说他们是被警察带走的!
孔校长还跟着呢!肯定不是小事情!
你们说,曹院长会不会被撸下来?
曹晓婷会不会蹲局子、被开除?”
“这谁知道呢,咱们又不清楚,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如果他们一个被撤,一个被开除就好了!”
程建刚说道:“咱们以后也就不用再被他们恶心了!还有乔亚楠的那个处分,也有可能会被撤回!”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还背着个处分呢。”
乔亚楠笑道:“如果他俩真被处理了,我得向院里申请,撤销我的处分。”
“肯定可以的!”
程建刚点点头,道:“这样吧,为了庆祝他们被抓,咱们晚上要不要聚一聚,喝点小酒?”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李康和丁祥兵:“这次,我们三个人请客!”
“先说好了。”
丁祥兵昂首挺胸地拍拍衣服兜:“哥仨都比较穷,没什么钱,不许去高消费场所!”
“你是怎么做到以这样一幅牛气哄哄的表情,说出来如此没底气的话的?”
“嘿嘿嘿……”
“行,那晚上就再聚一场!”
“再?”
“哦,我是说,咱们挺长时间没有聚起来喝顿酒了,应该再聚一场。”
“嗯,是这么回事!那就说好了!晚上……北门往西,如意餐馆见!”
“好!”
晚上,程建刚三人、林奇和顾锦云,乔亚楠和张萌,几个人又聚了一场。
周六,林奇去照相馆,把他们上周日去玉珠山拍的那些照片取了回来,把自己和顾锦云的照片单独挑出来后,其他全都给了程建刚,让他去分。
还有何雪宁和周悦的照片,也给了程建刚。
上周他们就约好了,周日这天,她俩来东庆大学,找程建刚取照片。
“啧……”
程建刚打量着她们的照片,笑道:“你别说,看照片的话,好像比本人好看一点哈!”
“怎么着?”
林奇笑问道:“要不要趁明天见面的机会,聊聊天,增进一下互相了解?”
“得了吧!”
程建刚撇嘴道:“我还是喜欢那种长发飘飘、白衣飘飘,气质优雅的女孩。这种女孩……虽然也不错,但不适合我。”
“得,再见。”
林奇摆摆手,转身离开。
“哎!林奇!”
程建刚在后面大喊:“下午要不要去钓鱼?换个地方钓!”
“太忙了,不去!”
“真是的。”
程建刚望着林奇的背影,撇撇嘴,嘟囔道:“买了四根鱼竿,只钓一次鱼就不钓了……搞得好像突然去钓鱼,就为了发现那具尸体似的……”
林奇不知道程建刚无意间道出了事情真相。
他离开学校后,没有回店里,而是搭乘公交车,来到东庆日报社。
又到了每个月最开心的,领稿费的时候了!
进入院内,步入大楼。
迎面就遇到了吴明轩。
“吴主编好啊!”
林奇笑呵呵地打招呼:“瞧,我这次不就先遇到你了么?”
“哼!”
吴明轩板起脸,冷哼一声,一副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林奇纳闷道:“吴主编,谁惹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谁惹我了?”
吴明轩板着脸道:“除了你,还能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怎么了?”
林奇诧异道,但紧接着想起来一件事:“呃……是不是《诗歌月刊》的林晚编辑,找你谈那些诗歌的刊登问题了?她要的多?”
“何止要的多?”
吴明轩说道:“她直接来了个先斩后奏,把十首诗歌全都刊登在他们《诗歌月刊》了,然后刚才打电话来给我,对我讲了她遇到你爬山写诗歌的事情,又说不好意思,忘记分给我一两首了……”
“啊?”
林奇目瞪口呆:“我以为她至少会分给你两三首的……吴主编,这事你可不能怪我,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些编辑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手段一个比一个狠啊!”
“林奇啊林奇,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吴明轩一副深深无奈的表情:“你说你,《明朝那些事儿》写得那么好,那些朝堂争斗、勾心斗角,分析地那么清楚。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变糊涂了呢?
林晚说她会把诗歌给我,就一定会给我吗?
你当时明明已经想到了我,怎么就不能坚持一下,坚决要求把其中几首诗歌留给我呢?
难不成,她《诗歌月刊》的稿费,比我们《文学先锋》更高不成?”
“这我倒不清楚……”
林奇讪讪道:“我们没聊稿费。”
“你连稿费都不问,就把十首诗歌全都给她了?”
吴明轩沉沉地叹了口气:“林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
林奇挠挠头,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我现在给您写几首,可以吧?”
“这么说,还像句人话!”
吴明轩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林奇松了口气,跟着吴明轩一起来到《文学先锋》编辑部。
“你就坐我那里。”
吴明轩说道,递过来几张稿纸和一支笔,道:“写吧。”
其他几名编辑见状,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在几人的注视下。
林奇的笔落在稿纸上,写出了两个字——儿子。
“儿子,”
“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我昨夜抱你的梦,”
“和露水一起,”
“还挂在床头。”
“你在离家二十里的中学,”
“我在两千里外的荒山,”
“你的母亲,”
“一位十八而立的女人,”
“被一些庄稼五花大绑在,”
“风雨的田头。”
“……”
“爸爸累了,”
“一步只走三寸,”
“三寸就是一年,”
“儿子,用你精确无误的数学算算,”
“爸爸还能够走多远。”
数句之后。
吴明轩几人情不自禁地齐齐吸了一口气。
眼神之中的惊艳与感慨,难以掩饰。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日渐苍老的父亲形象。
他的行动越来越缓慢,没有办法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那么快步地前行。
数学是精确无误的,可以算出来很多事情。
可是,它算不出来,这样一个日渐苍老衰弱的父亲,还能走多远。
精确的数学。
在并不精确、随时可能发生各种意外的生活面前,是无能为力的。
一时间,他们的心头,都不禁泛起诸多感慨。
林奇还在继续写着。
“你说母亲是你的牡丹,”
“为了春天,”
“这枝牡丹已经提早开了经年,”
“如今叶落香黯,”
“谁能挡住步步四拢的秋天。”
“儿子,”
“其实你的母亲就是一株玉米,”
“生以苞米又还以苞米,”
“带走的仅仅是一根,”
“空空的秸秆。”
此时。
吴明轩几人的心头都酸涩起来。
眼眶湿润。
一名情绪敏感的女编辑,甚至忍不住地掉下了眼泪。
用花来形容女人。
是从古至今,诗歌里面非常惯用的手法。
这并不新奇。
但在这首诗里。
在父亲眼中,他儿子的母亲,他的妻子,并不是一朵牡丹。
只是一株玉米。
牡丹至少还有过鲜艳的时刻,还有过让人艳羡和称赞的时刻。
可他的妻子。
并没有这样的时刻。
正如前面的那几句诗所说的一样——你的母亲,一位十八而立的女人,被一些庄稼五花大绑在风雨的田头。
五花大绑。
这个词,值得他们细细品味。
就再他们的品味和思考感悟中。
林奇写下了这首诗的最后一段。
“儿子,”
“你清澈的眼波,”
“看穿文字和数字,”
“看穿金刚变形的伎俩,”
“但还看不清那些人间的实景,”
“我怕想让你饶过书本看看人间,”
“又怕你真的看清。”
这首《儿子》写完了。
就像是林奇在玉珠山顶写完那首《爱人》时一样。
办公室里,陷入了寂静。
吴明轩他们,反复地看着这些文字,品味着其中的深刻情感,内心情绪翻涌、感慨良多。
尤其是那名女编辑,已经泪流满面。
林奇没有打扰他们。
静静地坐着。
直到吴明轩开口道:“林奇,这首诗,算是你以父亲的口吻,写给自己,也写给父母的?”
“算是吧。”
林奇点头道:“不过,我还算是幸运的。
我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算特别贫困,父母和爷爷奶奶虽然辛苦,但身体都还好。
并且我的父亲也没有出门在外打工。
这首诗……算是塑造了一对父母的形象,写给天底下亿万父母的吧。”
“写得真好。”
“是啊,真是把我感动了。”
“我都流多少眼泪了……”
吴明轩几人感慨不已。
“还有没有?”
吴明轩问道。
“呃……倒是还可以再写几首。”
“这种质量的诗,你有多少写多少!”
吴明轩认真道:“你写多少,我刊登多少!”
于是,林奇又写了几首自己喜欢的现代诗。
吴明轩几人看过后,赞不绝口,表示会全部刊登在下个月的《文学先锋》上。
“看完你这十几首诗歌,我算是对你的才华,有着更深刻的认知了!”
吴明轩感慨道。
“十几首?”
“还有在玉珠山上写的那十首啊。”
“啊?”
林奇一愣:“吴主编,你不是说,刚接到林晚编辑的电话,知道我写了那十首诗歌吗?”
此言一出。
吴明轩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