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等会我们会一起闹事吸引官差的注意,你趁机逃走,这是你父亲写的申冤书,还有这个是刘进财以往和一些官员的来往书信,你拿着他去找钦差大人为冯家申冤,冯家人可以死,但是不能是这样背着污名死。”
母亲拉着冯栖迟小声说着,被枷锁拷住的手艰难地递给他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哪怕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纸张依旧保存得干净整洁,族人们假装在旁边歇息为他们打掩护。
冯栖迟双眼通红,声音沙哑的说:“母亲,让堂弟去吧,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抛下你们独自逃跑!”
还没等母亲开口,旁边被他提及的堂弟先开口了:“堂兄,你是我们当中身手最好的,只有你才有逃脱的希望,我。”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看自已脖子上压得喘不过气的枷锁,苦涩一笑接着说:“我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抓住。”
冯栖迟还是不愿意走,他身体好,在这还能帮族里的妇孺挡挡衙役的鞭打,护族人一下,他要是走了,几位体弱的族人被随意打上一两鞭子都可能没命,这几个衙役都是收了冯进财银子的,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原本假装休息给他打掩护的族人却在这时都默默转过头看着他,眼里全是坚决,胡子花白的老族长开口:
“栖迟,冯家的名声,是几代人积累百年之久的,好名声来之不易,我们不希望以后的人提到冯家,都要吐口口水接一句那个因为鱼肉百姓被抓的冯家,我们可以受苦受累没关系,但是冯家名声更重要,族里教你知书识礼,如今就是你回报族里的时候了。
这一路上会很危险,甚至比发配去做徭役还危险,只有你身手是族里最好的,也只有你才有可能活着为我冯家申冤,有一线救冯家的机会。”
没给冯栖迟迟疑的时间,老族长刚说完就有族人大声吆喝:
“不走了!走什么走!一天就喝了一碗米汤!哪有力气走路,今天你要么给我们来碗水来点吃的,要么我们全饿死在这看你们到时怎么交差。”
声音吸引了旁边正在烤大饼的衙役,领头的听见这话眼都不带眨的显然对这种情况很习惯,只是挥挥手对另一个官差示意:“教训他一下。”
被示意那人骂骂咧咧的拿着鞭子走到发声的人前直接一鞭子挥了下去,冯栖迟认出那是他四叔伯,平日里最文弱的四叔伯面对这皮开肉绽的一鞭却只是闷哼一声,憋红了眼眶继续说到:
“本来就是,一天一碗米汤,还要赶路,这谁受得了,大不了我们都饿死在这算了!”
挥鞭子的衙役阴恻恻的一笑,又一鞭子下去,这次四叔伯没忍住惨叫出声,直接疼得站不住摔在了地上,血水顺着鞭痕止不住地往外流。
官差面对这场面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说:
“全死了我们没法交差,死一个两个可是正常现象,今天米汤也没了,都饿着吧。”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
看着呼吸越来越弱的四叔伯,和官差又要挥下的鞭子,冯栖迟没控制住就要站起身去帮忙挡一下,却被母亲拉住了手。
母亲把他往身后一拉,怕他冲动自已先站了出去:
“冯家百年书香世家,今虽被小人诬陷落魄至此,却也受不得你这侮辱,今日就是我们全死在这也得为族人讨一个公道。”说着一个眼神示意大家都向着几位官差撞去。
领头的衙役被撞得差点跌到火坑里,一脚把撞他的人踢开后生气地说:
“好哇我说你们刚才在那贼眉鼠眼干啥呢,原来是密谋搞事情啊!袭击衙役罪加一等,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规矩!”
说着抽出配刀对着身边离得最近的人就是一砍,冯栖迟眼睁睁看着自已母亲身子瞬间喷出一股血然后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方向,嘴唇蠕动说着什么。
原本已经在悄悄后退的脚步顿住,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为母亲报仇,父亲和妹妹却是一起拦在了他身前,妹妹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对他说:
“哥哥快走,不要辜负四叔伯和母亲为你争取的机会!”
父亲也推了他一把说:
“族人的未来都在你手上了!”说完两人一起凑到前面去缠住衙役。
冯栖迟终究没有过去,往相反的方向跑了,通红的眼眶终于没忍住泪流满面,一个官差发现了他的逃跑追了上来,一刀就向他砍来,他将锁住手的镣铐伸出去挡了这刀。
镣铐是用的精度不高的铁,很脆,被刀全力一劈,镣铐上有了裂痕,冯栖迟趁机用力挣断了手上的镣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反身一躲便到了官差身后,然后手肘对着官差后腰使劲一敲。
追上来的官差只觉腰间一麻,没站稳迎面倒了下去,手上的刀也没拿住掉了,冯栖迟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抢过刀,刚要砍下,停顿了一下还是没用刀刃换成厚重的刀背敲在了衙役后脖颈。
其他衙役也发现了他的逃跑,纷纷开始脱身追了过来,没给他过多时间。冯栖迟用刀又砍掉脚上的镣铐,脖子上的没时间去除了,直接带着开始跑。
衙役身手普通,冯栖迟的身手却是请的专业师傅练过的,轻功一施展就跃到树上,几个呼吸间跑进树林逃远了,他们只能在后面干瞪眼。
眼看追兵都被甩掉,冯栖迟才停下来想该怎么办,他还穿着囚服脖子上还带着镣铐自然是不能直接出去见人的,思量再三他一路偷摸着赶路回到了陶县城外等着天黑。
天黑后他偷偷摸摸根据记忆中的道路溜进城里,找到锁匠张大家潜了进去。看着紧锁的房门他小声地敲了敲,半天没反应不得不加大了手劲。
过了会里面传来小声点说话声,然后是张大警惕地问:“是谁?”
冯栖迟没回答又敲了敲,过了会门开了一个缝,张大手拿板凳躲在门后问:“到底是谁,深更半夜的闯进我院子里来!”
冯栖迟用屋内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了句:“张叔,是我。”
张大听出了他的声音,惊疑不定地对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放下板凳对着自已媳妇说:
“我当是啥呢,哪来的夜猫大半夜刨门呢。我顺便出去放个水,媳妇你先睡。”
冯栖迟听到这话就闪身往门旁躲了,张大光明正大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两人偷摸着走到旁边火炉房才开始放心交谈。
“大公子你怎么回来的?”张大惊奇又害怕地问。
冯栖迟不欲对他多做解释,知道的越多,张叔越危险,他扯了扯脖子间的锁链对他说:
“张叔你别多问了,知道得越多你越危险。我今天找你就是想你帮我解决一下这个东西,顺便借我一套衣服穿,之后你就当没见过我,对谁也别提起这事。”
张大这才借着月光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锁链和身上的囚服,明白了什么,不再多问,摸黑找到自已开锁工具准备给他开锁。
因为不敢点油灯,两人耽搁了好一会才把锁链打开,张大回房间借口不小心尿到裤子上了翻找了一身不起眼的粗麻衣给他。
冯栖迟接过换上后将衣服和锁链收拾好,郑重地对张大鞠躬感谢,他不确定自已能不能活下来,不敢做出过多的承诺,又轻声说了一声谢谢后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他记得父亲之前说过钦差巡游到渠县了,他一路不敢停歇,渴了喝河水,饿了捕鱼抓鸟,总算三天后赶到了渠县。
看见门口排队进城的人,他出于无奈只得打晕一个落单的人拿走他的进城文碟才得以混入城中。
巧的是刚入城就遇到县令正带着钦差在街上巡游,已经连续赶路三天精神疲惫,再加上惦记着族人安危,冯栖迟来不及多想直接跪在路中间将人拦下手捧父亲写的伸冤书大喊草民有冤屈。
着急的他并没有发现道路两旁的人都满脸麻木,隐约有几个带着仇恨又畏惧的目光看着路中间的队伍。
带小孩的都捂住了小孩的嘴怕小孩发出什么声响的样子,看见他都都隐约露出同情和不忍的表情。
开路的衙役见有人拦路本想把他轰走,钦差却是很和蔼的走过来托起他,让他讲清楚来龙去脉。
听完他所述,钦差一脸震惊严肃的问:“你手上当真有刘进财与其他官员勾结的犯罪证据?”
冯栖迟说的是他手上有证据证明冯家是冤枉的,犯罪的另有其人,听到钦差大人这么问,愣了一下,又觉得好像是这样,便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钦差大人和身旁的渠县县令对视一眼,说:“你且先把证据呈上来,等我阅后仔细斟酌一番自有判断。”
冯栖迟毕恭毕敬地取出藏好的书信和申冤书,刚交于旁边的衙役,就听钦差大人又说到:
“至于你,你现在身份是逃犯,先给我压回大牢,”原本和蔼的声音变得尖锐,语气充满了得意。
冯栖迟这才觉得不对劲抬头看着前面的人,渠县县令身后有一个人笑得格外得意。
看见那眼熟的笑容,冯栖迟才反应过来那就是刘进财手下的人,立马脸色一变明白了什么就要逃跑,却发现自已早已被衙役围住了。
只是衙役冯栖迟还能逃走,但里面有四个是钦差带来的人,都是身手不错的,在冯栖迟躲衙役的大刀时一刀砍在了他的左臂上,另一人趁机砍在了他背上。
在他疼得身形一顿的时候,受伤地左臂被人抓住,他一咬牙拿起抢过的刀砍下了自已左臂,跃到还捏着书信的衙役身前一刀砍过去,在衙役害怕的紧闭双眼时停住了刀趁他松懈抢了书信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