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在这山洞!”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白皙的小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把将山鸡凑过来:“快!趁热喝!以血补血!”
裴玄一怔。
原来她想的这个啊。
刚想说这山鸡血也没多少功效,可一抬头,她百姓的小脸上被抹出一道道的灰痕。
原来想说的话,全部都被吞了回去,只握着她的手凑近。
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那山鸡还没死透,挣扎着扑腾。
襦裙被溅得到处都是血,她嫌弃的甩着手,看裴玄双唇发白,微阖着双眼。
幸而这山洞外有一道水流,她直接脱了襦裙,蹲在水流前晃了晃。
裴玄听到响动,就看到她白皙的雪背,玉色藕臂晃着,整个人就如同一尊玉像,透着莹莹的光亮。
她还真不避讳。
他原是要挪开目光的。
可他突然觉得,既然自己都伤了,耗费太多的精力在这等小事上,很是不值得。
此时的昭华,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只山鸡上。
羽毛沾了水,她拉扯了老半天,只拔下几根大毛,其余的毛粘成一团一团的,弄得她很是光火。
等她走回山洞的时候,左手拎着一只半秃毛的山鸡,右手将襦裙一扬,直接扔在了大石块上。
“我记得圆团和我说过,放在火上烤出来的东西又香又美味。”她的目光落在那柄青峰剑上,拿着剑直接插入山鸡,架在火堆前。
火舌舔舐,渐渐山洞中弥漫出一股香味。
等裴玄睁开眼,就看到一双笑眯眯的亮眸,脸上藏不住的得意:“裴督主,山鸡想不想吃啊?”
他的青峰剑窜着一只山鸡,滋溜冒着油。散发出迷人香味。
这等活色生香的昭华,是他从未见过的。
“你先吃。”他握住她的手。
“不用,我不饿。”
说这话时,她咽了咽口水。
“咕咕!”肚子很应景的叫了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
“不许笑。”她是有些恼了,“这是……这是吃多了……”
裴玄凑到她手边,目光却盯在她面上,咬了一口轻声开口:“我也饱了。”
“别以为这是白给你吃的,这可是本公主做的第一只山鸡,你得付报酬!”被他灼灼目光看得耳根有些发烫,昭华瞪了他一眼。
咬了一口送到她嘴边的鸡腿,突然苦了脸:“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你怎么能吃的下去?”
“山林野味原本就这般。”裴玄靠在山壁上,伸手擦了擦她唇边的油渍,“你多吃几口就能品出其中滋味了。”
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东西,只是他不会和她说,免得她骄傲了。
“真的?”眼波流转,就着他的手,她又用了些,突然似想到什么,摊开一双莹白的手:“裴督主,付钱。”
原本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此时被划出一道道的小口子,看着很让人心疼,他心口似被塞了什么东西,反手握住她的手:“以身相许,行不行?”
浓得化不开的眉眼,微微的那么一扬眉,如同雨中的山水,昭华险些把持不住。
裴玄的脸是长在她心坎上的那种,她一看就喜欢。
此时比往日少了凌厉,脸色苍白,还有种病态的柔弱,看着更让人心疼。
她倏然就心软了。
但也就只有那一瞬。
“天黑了,还不知会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东西。”她挪开目光,透过洞口看向清朗,“你可能走?”
裴玄看着她。
避而不答。
之前的事,让她再不愿意踏出一步。
秋日的风带上一股肃杀的凉意,吹拂过她的肩头,她摸了摸自己臂膀。
原想逼她的,可就是她这一动作,让他明白,他已经错过了。
过了半晌。
他终是扶着墙壁站起身:“走吧!”
昭华也是有些心虚的,见他没再追问,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将半湿不干的襦裙套在身上。
她刚往外走,就听到背后一声闷哼。
回头一看,就看到裴玄捂着胸口轻声咳着。
后背的袍子,都被血都凝成了深色,浸染了一大片。
眼见他脚下一个趔趄,知他受伤失血过多,她忙搀扶住他:“等我回去定扒了那虎皮给你做张虎皮垫子!”
话说得凶狠,可眉眼中分明都是心疼。
裴玄虚弱朝她靠了靠,鼻尖缠绕着都是她的清香,半悬着身子走出山洞。
“沿路得留点记号,不然又要迷路了。”临出洞口,昭华小心将裴玄扶稳,弯腰捡了三块石子摆在洞门口。
“又要迷路?”裴玄黑眸垂落,“你在哪儿也迷路了?”
“就在你的院子,我和玖玖阿姊走了两回,都没走出来。”想起突如其来的浓雾,她心有余悸,一边搀扶他往前走,唇边抿起一抹讥讽,“之前你提醒我留意杜慎言,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
她已小心很多,不管杜慎言还是房去疾,她都派人查了好久。
可没想到,梦中为她仗义执言的忠臣,一心想谋害她性命。
“身世可以伪造,说的话也可以投其所好,如若他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你又如何能看出来?”
昭华微微侧目,有些诧异。
虚弱的裴玄,说的话也顺耳很多。
天上开始稀稀落落的落下雨点子,看着已走出一段路程,昭华扶着裴玄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她的脚步变得沉重。
脚下也泥泞起来,她险些栽倒,连带着裴玄险些栽倒,触手可及的,却是冰冷。
她的心也跟着一紧。
“你怎么这么冷?”
可她的这一抬眸,却看到他唇色苍白,整张脸白的如同一张纸。
幽冷的山林中,只有他们两人,显得格外孤单。
而裴玄的呼吸愈发沉重。
她伸手摸向他后背,一手的血。
“你等等我。”经过竹林时,昭华小心搀扶着他靠在树旁。
捡起地上的藤条,将枯败的竹子捆绑起来。
藤条勒出手上一道道红痕,她眼里都是泪,可不敢掉下来。
天越来越黑了,她要赶紧带裴玄回去。
她没时间掉眼泪。
她绑了好几条藤条,身上又黏又腻,可被风一吹,又是嗖嗖的冷。
等她想搀扶起裴玄,发现他双目紧闭,额头发烫,却浑身冷的像一块冰。
她将裴玄放在竹筏上,将藤条放在肩上,用力拖着他往前走。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狼……”
“你这个人,蛮狠霸道,自以为是,还经常乱吃飞醋……”
“裴玄,”她回过头,看紧闭牙关的裴玄,终是软了口气,“你要活着,不然我就在你临死前嫁给谢北修,你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