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走向他,“你精心布局,不就为引本宫前来?现在本宫来了,你可以说了。”
“如果我是这村子里的人,我自然不敢动你,可我不是。”那老汉咧开嘴笑了起来,双唇一抿,就看到一根银针从他口中射出。
房去疾早有防备,见那银针射出,一把拽走昭华,抬脚踢回。
那老汉躲闪不及,被银针刺中眉心。
他瞬间睁大双眼,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口中渗出黑血,可歪着头,死死盯着那疯汉。
“爹,爹……你……死……”那疯汉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尸体就摇,突然发疯般咬下去,“吃……吃肉……”
房去疾忙将人拉开。
可那疯汉口中叽哩哇啦乱叫着,看来疯得不轻。
“先带回去,说不定他知道这人身份。”
看着那人死不瞑目的样子,昭华心中烦躁。
她瞥了一眼那疯汉。
看年岁,也有四十左右,为何竟叫那人爹?
可她未曾多想。
心中的烦乱如同脚下泥泞,甩也甩不脱,沉重的难受。
回到府衙,朱如德已侯在门口,见她一脸倦怠,忙将手中红木匣子打开。
“公主,这是微臣一点心意。”
红木匣子里,是一支璀璨的金簪子,簪头上是一支绚烂桃花。
“多谢朱大人,可本宫最讨厌的就是桃花。”
看着他贪婪的眼神,昭华知道,自己在这群人眼中,就是一块到嘴的肥肉。
如若凑巧,保不准还能咬上一口,还带得鸡犬升天。
见他脸色微变,她也不想弄得太僵,佯装叹口气:“朱大人如若真想为本宫分忧,不若赶紧将本宫要的名册拿来。”
“早就准备好了,十年来的人员名册都在这里。”朱如德老鼠眼一眯,挺着肥肚就上前,“我有个侄儿想要入简一书院,人就在我府上,我带给公主来看看?”
“朱大人能看的上我的简一书院是我的荣幸。”昭华笑了笑,话音一转,压下了眉眼,“可太不巧了,刚新招的一批已结束了。”
见朱如德一双眼睛朝楚玖玖身上乱瞅,她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不过,既然令侄有兴趣,本宫可让他跟着先学,等本宫回京再一同回去便是。”
“这真是太好了,公主真是太疼下官了。”
昭华看着他面颊上的肥肉抖得欢畅,朝房去疾使了个眼神:“房郎君,你可要用心的,好好的教啊。”
房去疾脑子不太好使,但眼神不错,气势如虹拍着胸脯:“公主请放心,包学包会,学不会就打断狗腿。”
朱如德脸上肉抖了抖,听着有点渗人。
看着名录文书一箱箱搬进去,昭华也懒得和他敷衍,带着杜慎言他们就入了屋。
杜慎言刚对完手上一百个名单,侧头看旁边这人。
“醒醒!口水都流到名册上了!”他深吸一口气,这个憨货。
房去疾被他推醒,当即坐直身子,擦了擦口水,偷偷朝里间瞥去一眼。
“别看了,和你一样,被公主打发睡觉了。”
“嘿嘿,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房去疾挠了挠头,瞬间又趴了下来,“你们这些酸文人怎么受得了?”
范传正晲了他一眼:“文人不一定是酸的,但武人肯定是臭的。”
“嘶!”房去疾撸起袖子,抖了抖手臂肌肉,“怎么?比试比试?”
“房郎君,玖玖阿姊说,她马上就回来。”昭华在里间听着他们对话,“你如若困了,可先去休息。”
听到这话,房去疾立刻重新拿起名册,仔细核对起来。
可是字太多了,不仅要查性别,还要查相貌,还要看原户籍所在地,他原本就不认识几个字,现在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看着,“哐”的一声,脑袋砸在了书册上。
看到范传正嫌弃的眼神,又立刻坐起身,强撑着眼皮装样子。
“主子,吃点东西再看吧。”圆团进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四碗银耳百合羹。
她先送了一晚给昭华,又分别端到杜慎言、房去疾面前,最后放到范传正面前。
房去疾三下五除二,仰头喝个精光,侧头就看到范传正的那一碗,吧唧着嘴念叨:“你这一碗厚得连勺子都舀不动了。”
随即抻着脖颈嚷,“圆团姑娘,你这未免也太偏心了。”
圆团红着脸慌忙走了出去。
昭华看她慌乱背影,眸光落在范传正身上。
“公主,”碧螺进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昭华听后,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她只说来新州散心,从未对外说是寻找裴志远,京中怎么有了消息?
“破云刚送来书信,说他们已剿灭龙虎山的山匪,林州已安全。”
见她不动声色,碧螺又轻声说道,“破云说,他们抓了几个书生,都是被山匪强掳上山的。”
昭华哼了一声。
他想送人来,她凭什么一定要接?
虽是她主动提出和离,可也是他筹谋在先。
想到,白日还和她情浓,转头就算计她,她心里这股气就没一日散过。
可想到,消息已泄露,京城随手都会有动静。
而那老汉分明就是别人指派,这个新州根本就不安全。
唯有速战速决,尽快找到裴志远,才是正道。
看着那几大箱子的文书,她揉了揉眉心。
“去!和破云说,他的人,本宫要了。”
没想到,她的话说完还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到了。
不仅来了一批书生,裴玄也来了。
他一身戎装,说不出的飒爽英姿,身上似都带着嗜血杀气,大踏步进入。
昭华脸色瞬间就不好看。
原来这里等着他呢。
她可半分不想看见他这张脸。
“公主看来进展不顺利。”裴玄大马金刀落座,随手拿起书册,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头疼。
“裴大人看来进展却很顺利。”昭华连个眼皮都没抬。
“那还要多谢公主的日夜祈祷。”裴玄晲了一眼沉默的杜慎言几人,“本督有事回禀公主。”
杜慎言看了看昭华,见她未开口反对,行了礼退出。
一时间,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谁都没开口。
傍晚的夕阳灿若朝霞,映红半边天。
她只穿了常服,眉眼淡淡,只凝神在笔尖。
过了良久,裴玄站起身,静静看着她:“你在恨我?”
笔尖一顿,晕出小小的墨团,划出一条浅浅的墨痕。
“大人,好敏锐的直觉。”昭华放下笔,取了一本未看的名册,话音淡淡袅袅,“毕竟督主忙于将人推下城楼,想不到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