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身边的张嬷嬷来传的话。”
昭华只觉头一阵阵抽疼,想到裴玄那张脸,心里就有点发憷,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母后也太操心了!”
见她如丧考妣,碧螺轻声劝道:“公主,我听说驸马似有龙阳之好。你看这府中,除了我们两个,其余都是健硕的男人,他应对你不会……”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虽说女主名节重要,但也不能平白诬了他。”
想起梦中场景,他深情落在她额头的一吻,昭华忍不住出言驳斥。
“奴婢明白。今晚奴婢陪着公主,定不让他近身。”
“如若裴玄真起了心思,你在不在都挡不住裴玄。”昭华看着碧螺紧张的小脸,心绪翻滚。
在梦中,碧螺和团圆都死了。
碧螺为救她,替她挡了慕容煊的冷箭。
团圆更惨,为帮她逃出皇宫,被裴宛若活活勒死。
“团圆那边进展如何?”她不想再纠缠于裴玄。
碧螺环顾四周,关上房门,轻声说道:“团圆昨日已前往青城山寻找景氏,小李子他们已前往周边各县寻找接生婆。”
“幸而公主出宫前已安排妥当,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一有消息马上就会传回,公主暂且忍耐几日。”
“希望团圆那边能找到景氏。”昭华微微颔首。
不管身份如何,她总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那奴婢将被褥提前铺好,驸马见后自然也明白。”
昭华点了点头,现在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
夜华如水,烛光晃动。
她看着铺在门口的被褥,没想到天这么快就黑了。
听着窗边无名小虫吱吱吱叫得心烦,索性将被子蒙住脸。
裴玄进时,就见她将自己裹成茧子。
他冷嗤一声,心想如若闷死,倒少了麻烦。
那边事情进展顺利,为不引起宫中怀疑,他就是装,也要装成一个好驸马。
闻着屋内若有似无的馨香,只觉屋子里的空气很是粘滞。
他掀开被褥,背对她躺下。目光看向窗外树影,这才觉得舒爽些。
昭华虽蒙着脑袋,却也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见他没动静,紧绷的弦慢慢松下来,无尽的黑暗淹没了她。
在一个幽冷的地牢里,裴宛若举起烧得红通的铁烙,目光阴狠。
“你不是最尊贵吗?要不是当年被抱错,你所有的一切早就该是我的!现在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那对老不死的到死还念着你!你不是最爱你的脸吗?今日我就给你美美添一笔!”
“你说,那些爱慕你的子弟看到你脸上这大大的‘奴’字,还会喜欢你吗?”
铁烙散出灼灼热气,她偏着头,拼命要躲。
烙印滚烫,越来越近,似要烧了她。
“不要!不要靠近我!”
她用力挣扎,可手臂被铁链死死捆住,半分动弹不得。
她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裴宛若却笑得妖娆动人。
横空出来一双手,紧紧捏住她的下颚。
她抬眼看去,满眼惊慌,竟是慕容煊。
“在毁了之前,让朕最后宠幸你,朕还没有在地牢里尝过你的滋味……”
慕容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气息喷在她脸上,浊臭浑浊。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慕容煊,你混蛋!”
她猛然惊呼,从梦中醒来。
后背冷汗湿透小衣,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她的额头上。
想到刚才的恐怖,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无声哽咽。
想到这是在玄府,她蓦然转眸看向被褥。
幸而,被褥空了。
她轻舒一口气,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可她不知,有一人站在窗外,看她蜷缩的背影,挪开目光。
……
等她醒来,碧螺回禀,裴玄已在用早膳。
等她去往正厅,裴玄已用了一大半。
今日早膳,比昨日多了一笼鸡汁汤包。
两人各自用膳,各自无言。
“公主殿下,老夫人有请,说有要事相商,请您速速过去。”门房回禀,打破宁静。
“可知有什么事?”
“未曾说。”
昭华微微皱眉。
“能有什么事?”
“不过是裴志道霸占农田,已被告到廷尉府,此时官府来拿人,想借你这公主名头使使。”
“我劝你别蹚裴家的浑水,不要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昭华看他放下筷子,话语里明显的讥诮,心中倒有了计较:“能不能淹死人,蹚一次不就知道了?况且,即使我不蹚浑水,别人就会放过我?”
裴玄眼眸深了几分。
“你大伯出事,你不去?”
“不去!”拒绝得干脆利落。
昭华微微皱眉。
裴玄似对裴府很厌恶,刚接管锦衣卫,就立刻分府别住。
可裴府毕竟抚养他长大,论理不该如何冷血,该不会裴玄真是杀神降世?
“有着揣摩的心思,还不如好好想想自身安危。”
“裴府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若想管,我不拦着,但出了事你自己担,不要老想拖累旁人。”
他阴沉着脸,竟似要滴下墨来。
这小女娘,恨不得就将冷血无情四个字,刻在他脑门上了。
“我何时拖累你?”
“你我既已成婚,我住在你府中有何不妥?”
“你我彼此相安无事便好,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昨晚的梦魇沉沉压在她心口,平日冷言冷语就算了,今日她忍不了。
“承蒙公主抬爱,裴某愧不敢当。”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昭华微微抬起下巴,倨傲的寸步不让:“知道愧不敢当就好。”
“我用好了,你慢用。”
裴玄冷哼,眸光中,只见她倔强纤瘦的身影。
他朝边上的侍卫看了眼。
过了半晌。
破云前来回禀:“督主,公主没有立刻去裴府,反倒回房。”
他略一停顿,犹豫开口,“似是睡了回笼觉。”
裴玄嗤了一声:“她倒没那么蠢。”
“督主故意让那农户将此事捅到廷尉府,为的就是扳倒裴府。可如若公主被对面三言两语骗过,帮他们解了这次困局,我们再想要下手,那就难了。”
裴玄声音微冷,语带嘲讽:“就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