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公司里倒是风平浪静,照常运转着。
基层员工依然按部就班的干着日常的工作。
而中管干部这个层面,表面上看上去都相安无事,一切正常。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尤其是被空降副职的这几位部门老总,都在暗中四处打听消息,走动着各种的背景关系。
而也有一两位部门老总的情况,和我差不多,也是属于没有背景,全靠专业能力在公司谋生的高级工具人。
逐渐的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分成了三个派系;第一,老板娘那头的,目前风头比较强劲;第二老板那头的,目前明显有被打压的趋势,他们这几位的顶头上司也都暗中找了他们进行谈话,要让他们坚定信心,继续支持老板的一切决定。
而第三个派系,就是我们这些为数不多的酱油派;哪头都靠不上,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日常的工作。
在中管层里,看上去是吃瓜群众的我们,实际内心是最焦虑的。因为我们没有背后的领导支撑,所以总会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老板娘那个派系异常强势,她们并不会主动的像我们这些酱油派招安,因为他们可能本来就没打算留下我们;所以经过一番安排后,他们可以随时用新来的副手把我们给换掉。
而老板那一头的,则会试探性的向我们抛来橄榄枝,想把我们这一派的力量争取过去。其中一些老板那头的副总裁,也找过我进行谈话,透露着一些不言自明的信息。
但我们心里也都明白,老板最近的势头是明显的有些弱了。
自从上次机构改革大会结束后,老板就再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这么大规模的空降副职,他老人家居然也没有过问,依然踪迹不见。也不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
我们作为中间酱油派,只是不爱掺和政治斗争,而不是脑子愚笨。这点异常情况,我们是能看得出来的。
要是万一将来老板没搞过老板娘,我们酱油派又投靠了老板那一头,那我们不是死的更快啊?
……
经过一段时间的涌动,各位中层干部在几位副总裁的运筹帷幄下,都已经完成了站队的选择。而只有三位部门负责人依然选择了酱油派。
这三位分别是金融交易部的闻总;小额信贷业务部的刘总;当然还有一位便是我——风险合规部的老凌。
我们这三个人经历相仿,都是从大银行、大证券公司出来的,一直也都做着比较专业化的工作,性格方面也都是属于那种踏实肯干、稳重老派的老实人。
由于相同的尴尬处境,我们这三位不算太熟悉的部门老总,最近走动的比较频繁,没事总会一起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变化。
……
一天下午,金融交易部的闻总给我发来信息——“晚上有空吗,聚聚!”
“都啥人参加啊?”我试探着回复了消息。
“你、我、老刘…还能有谁啊?”闻总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好啊,好啊,晚上聚聚。”我欣然同意。
……
傍晚时分,单位附近的“老王家火锅”的小包间里,我们三位老总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喝着白酒。
酒过三巡,我们喝的都有些身体发热,也都进入了状态,一起吐槽着公司的这些破事,毫无禁忌的分享着对未来局势的判断。
“二位老哥啊,今天请你们来吃饭,主要是想说个事….我要撤了。”金融交易部的闻总一口白酒下肚后,突然说道。
“啊?”我和刘总都感到非常意外。
“这tm破公司,实在没啥可留恋的了。幸好我也是提前做了安排,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个靠谱的下家。”闻总一脸不屑的说道:“去tm的这帮杂碎,老子不伺候了,他们爱咋玩随便玩去吧。”
“.……”我和刘总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的感觉都有些复杂。
“那恭喜你啊,脱离苦海了。”我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与闻总碰了一杯。
“找到什么好地方了?”刘总有些关心的问道。
“也是个大型民企,搞金融投资交易的,和我专业对口。虽然也是民企,但非常靠谱,在业内绝对是最优秀的公司。”闻总面带神秘的说道。
“到底是啥公司啊?”刘总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这个太敏感,现在还不能透露。反正是比较靠谱的。”闻总笑嘻嘻的说道:“所以请二位老哥吃个饭,也算是正式告个别吧。”
“你这动作真是快啊。”我心中有些羡慕嫉妒恨的说道。
“嗨,也是运气好。能遇到这么个机会。二位老哥也得尽快啊,这破公司是没啥发展了,待得越久,人就越废。就算这次不被清洗了,那也是早晚的事情。还是得早做安排啊。”闻总颇有感慨的说道。
“是啊…关键现在经济不景气,下家不好找啊。另外,闻总你年龄还可以,不像我和老凌,现在年纪都不占优势了…看得清大趋势,但是就是动不了啊。是不是,老凌。”老刘喝了一口闷酒,看着我问道。
“呵呵…”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二位老哥啊,老弟我说句实在的啊,你们还是要放开思想,多为自已想想。要么早点找到下家,彻底离开这个破烂公司……”闻总喝的有些多,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像他过去那样保守的行事风格了;
他继续说道:“要是想和公司耗着…那就要有耗着的资本。咱们没关系,没背景,但是公司所有核心业务都是经咱们手的,公司啥秘密咱不知道啊。这就是咱和他们耗的资本啊。公司对不起咱们,咱们也没必要对得起公司啊!”
“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道。
“啥意思还不明白吗?哥啊!”闻总喝的脸色红扑扑,笑着说道:“咱要有拿得住公司的地方,才能和他们耗,就算要走,也能从他们身上刮下一块肉来。别想着什么劳动仲裁,那都不管用。要么给我块大肉,大家好聚好散;要么就彻底翻脸,鱼死网破。我要是过不好,那公司也要陪着一起下地狱!”
“.……”我和刘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相视笑了笑,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起继续喝酒。
……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我坐在网约车的后排座位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看来大家的状态都差不多啊。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能不能找个靠谱的下家,有的时候还真是要看运气。
另外,虽然闻总今天喝的有些多了。但他说的那些话,倒是让我的焦虑得到了一些缓解。他的言语也坚定了我的信心。
我真的不爱站队,也不屑于和这帮王八蛋去搞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更不愿意去给人当什么狗奴才!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把我欺负了。
无论后续公司斗争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化,我只要做好自已的工作即可。假如我不掺和斗争,保持中立,依然确保不了自已工作的稳定。
那么我也需要考虑一些自保策略了。要有抓手,要有拿捏对方的东西在手,才是最有效果的,最实在的。
公司又怎么样,老板又怎么样?孙姓副总裁又怎么样?要真的翻脸,我一定要保证他们的损失远超过我。
只有这样,我可能才能在这场乱哄哄的斗争中,搏出一线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