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就在眼前,大夫人整理了一下仪容,转身正对身边的婢女,“你看我这样子,乱不乱,还行吗?”
“大夫人,不乱的。”
大夫人深吸一口,“好多年没回娘家了,总不能让爹娘一看就觉得我过得不好而担心。”
大夫人又整理了好久,才下了马车,她提了提领口,又理了理裙摆,才上前敲门。
开门的管家还是没变,“谁啊?”
“管家,是我,大姑娘。”
“啊……是大姑娘啊?有什么事吗?”
管家隔着门,和大夫人喊话,“管家,我好久没回娘家了,回来看看。”
“你先把门打开,让我去和父亲母亲说说话。”
“老爷和夫人不在家,姑娘请回吧。”
大夫人转头看了看韩府的马厩,里面的马匹换了,但数量只多没少,怎么看也不像家中无人的样子。
大夫人的心渐渐冷了,难道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吗?府门紧锁,是不想见她吗?可她是他们的女儿啊!
“父亲!母亲!”大夫人顾不上廉耻,在门口大声呼喊起来,“是我!韩颖然!开门!开门!”
她的喊声吸引了很多路过的百姓驻足,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现在这个时候,脸面算什么东西,只要能有助力,只要能找到门道将温守仁赶紧放出来,只要能让温家平安度过这次危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大夫人喊了许久,无人应答,期间只有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隔着道门劝道:“大姑娘,你回去吧,不让开门是老爷的意思。”
大夫人只觉得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也快要散掉了,父亲的意思便是闭门不见,将她这个亲生女儿拒之门外吗?
她不死心,她不信!
她从小便是家中的嫡女,是父亲母亲的掌上明珠,父亲怎么可能这样对她!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开门啊!娘!”
大夫人将韩府的门敲得哐哐响,却敲不软韩县令的心。
她的母亲在大堂捂着嘴巴大哭,“你个狗畜生,去给我女儿开门啊!”
“那是我女儿!难道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韩县令一脸难看,眼中也闪着泪光,“你一个妇人懂什么!现在温家沾不得!”
“温家?什么叫温家?那是你女婿家!是我女儿的婆家啊啊啊!以前你有什么不便,温家能帮就帮,如今遭了难,你怎么能不管!你不给她开门,我给她开门!”
“你站住!”韩夫人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韩县令狠狠跺脚,“哎呀!把她给我拦住!”
瞬时,一群下人上前,将韩夫人死死拦住,“夫人,得罪了。”
韩夫人一人,哪里横得过那么多人,她被架着回来,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痕弄花了。
“然然!然然!我的然然啊……”
韩县令背过身去,摸了一把眼睛,“送夫人回房,不许出后院的门!”
“你!你个丧良心的!那也是你女儿啊!然然!”
“不要再吵闹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不成!我们家只是一个小县令府,能有多大的能耐,那可是摘星司!登州的太守眼看着要换了,你这个时候去和温家来往,那就是新太守眼里的钉子,日后我们家还怎么活!妇人之仁!”
他大骂几句后,转身进了三妾的院子。
韩颖然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都无人应答,她的嗓子都快喊哑了,手也因为用力敲门变得红紫。
“你知道吗?这就是
温家那个。怎么在这啊?”
“还能是为什么,温家出了事来求娘家呗。”
“这是没给开门?”
“还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夫家出了事,懂事的女儿应该自己知道不要连累娘家,她居然还有脸回来。”
大夫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转过身去,便看到她的身后,站着一张张模糊的脸,个个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眼眶微红可目光却强硬,她昂着脑袋,上了温家的马车,“回去。”
婢女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夫人,若是想哭便哭吧。”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大夫人说,“哭有什么用。我活了这么些时日也是活糊涂了,今日才知,原来我爹娘并不爱我。”
“姑娘不要这么伤感,定还会有办法的。”
“是啊,伤感之语徒生悲戚罢了。”
……
大夫人不在,温家如今也是一团乱麻了,下人们个个懒散,人心惶惶。
“你说,咱们这活还干吗?”
“干什么干啊,你没看见老爷都被摘星司的人带走了吗?”
“老爷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这个月的月钱还能发下来吗?我欠了钱庄的银子还等着这个月的月钱去还呢。”
“我感觉够呛啊!来抓人的可是摘星司,,你知道摘星司干嘛的吗,抄家的!”
“什么?抄家?”
“听说温府出了人命!打人命官司呢!估计快不行了,能拿的东西赶紧拿了跑吧!”
下人们议论着,便开始为自己谋退路了,不少婢女和小厮已经开始偷偷搬运库房里的财物,想要拿出去变卖成银钱。
温梓年期间回来过一趟,又匆匆出门,看上去情绪不高,想来是在朋友那里碰了壁。
看守松懈了,温容池的姨妈终于趁乱找到机会进了温家的门。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给我找了个什么好差事!这温府怎么了?”姨妈将她揣在怀里的堕胎药递给温容池,装作无意地询问。
“我也不知,应该没什么大事。”温容池垂眸,她不敢让姨妈知道温家出事了,姨妈有多势力,她小娘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小娘死了,姨妈没有半点伤心,反倒是因为温府在登州有些地位,对温容池颇为照顾。若是被姨妈知道,温家式微,那些照顾恐也不复存在。
“可我怎么听说,摘星司都来了,不会要被抄家吧?不会是犯了流放大罪吧!”姨妈眼珠子一转,她收到温容池的信,本不想帮她,可是过了几天,她便听到温家出事的风声,这才借着给她送堕胎药的由头,想来探查一番,谁知刚到温府大门,就撞上摘星司抓人那骇人的一幕,着实把她给惊着了。
“我说无事便是无事,我说的姨妈若是不信,为何还要来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