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进行。
薛妗一大早就起来了,化妆团队老早就开始待命,她夜里没有睡好,脸有点浮肿,眼睛也是肿的。其实这婚礼不是她最理想的,她也不想就这样草草结婚。
结婚本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儿,可她现在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坐在梳妆台前,脸上贴着面膜,外面阳光大好,依然无法让她开心起来。
薛微给她当伴娘,另外一个是她最要好的姐妹,其他人她都没喊,觉得太闹腾,她不想闹腾。
薛微给她送来燕窝粥,她已经换了伴娘的衣服,脸上没敢用太浓的妆,她怕自己忍不住眼泪,到时候妆花了,会很难看。
薛妗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核桃一样的眼睛,说:“你就不能克制克制自己?都哭成什么样了?”
她垂着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哭有用什么!还能把人哭回来么?!”
薛微仍不说话,乖乖站在旁边,任由她发泄。薛妗也没说几句,便摆手,道:“出去出去,别碍眼。”
薛微出了房门,迎面就瞧见了一身妥帖的薛琰,他今天穿的是一套烟灰色的西装,里头配的是黑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她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等他走近了,才唤一声,“哥哥。”
“去歇会吧。”他如是说,而后推门进了薛妗的房间,瞧了一眼。
结婚要热闹,家里来了不少亲戚,或近或远。客厅里,老爷子精神饱满的跟自己同辈的堂弟聊天,还给小辈们发红包,他今天穿着唐装,坐在那里十分显眼。
薛微擦了擦眼睛,笑着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与他一起聊天。
……
叶家。
叶澜盛起的挺早,一家子都盯着他,像是怕他跑了,或者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
穿衣服的时候,叶泽善在旁边看着。
叶澜盛一边扣衬衣扣子,一边笑,“真有意思,弄得跟犯人似得。”
“谁让你打小就不爱听话,大家都怕你了。”
“怕?要真怕,就不该让我结婚,就不怕我结完婚以后,把薛妗惹毛?”
“不会的。”叶泽善的语气很笃定,“你还是会顾及家里,顾全大局的。”
扣子扣到最后一颗,随手拿了旁边的领带,利落的系上。
叶泽善说:“薛老爷子是个好人,即便要闹,你也等过完今天再闹也不迟。”
他上前,拿了西装,亲自递给叶澜盛。
“大哥,你这话说的像是在哄孩子。”他余光瞥过去,接过西装。
叶泽善微笑,“下去吃点东西,时间差不多就该出发了。”
叶澜盛弄了一下头发,便与他一块下楼。
正巧,金凤晴带着叶泽焕夫妇也来了,家里倒是挺热闹,几年没走动的兄弟都凑到了一块,正热络的聊着天。
看到叶澜盛下来,纷纷与他道喜。
盛家人也在,周佔今天穿了西装,来给叶澜盛当伴郎的。
他原本不想,但盛舒一定让他过来,说是要看着他,盛茹也让他去,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过来给他当这个伴郎。
盛茹说:“过去跟你表哥道喜。”
意思是让他去跟着。
周佔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跟了过去。
到了厨房,吃的东西还蛮多的,叶澜盛没什么胃口,就只倒了一杯牛奶来喝。
周佔进来,“恭喜啊,表哥。”
叶澜盛瞥他一眼,“伴郎啊?”
“是啊,不是你盛情邀请的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过来见证你的幸福时刻。”
叶泽善站在旁边,听到这阴阳怪调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叶澜盛没理他,站在冰箱前,自顾自的喝牛奶。
叶泽善说:“好歹吃点吧。”
“气饱了。”他推开,到底还是什么也没吃。
梁问来的晚,含泪给了他一个大红包,说:“你可是娶走我的女神,你可对她好点。”
叶澜盛拿过红包,在他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要不你替我?”
“嘁,要是能替,我还站这儿?”
叶澜盛懒得理他,把红包拿给周佔,就去外面抽烟去了。
抽烟也不安生,盛舒目光如炬,他一出去,她就跟过去了。
叶澜盛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觉得她有病。
盛舒也没说,因为说再多,不如行动来的实际。
叶泽焕带着姚京茜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这对母子双双沉着脸,气氛很古怪。
叶泽焕打了声招呼,没有多打扰,带着姚京茜快步走开。
姚京茜回了一次头,正好对上两人的目光,她保持镇定,朝着他们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然而,这一笑,让盛舒不安。
她扭头看了叶澜盛一眼,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垂了眼,自顾自的抽烟。
盛舒:“你不要重蹈覆辙!”
他知道她什么意思,斜了她一眼,“你要么把她埋了算了。”
叶澜盛丢了烟头,转身进去了。
时间差不多,车队便出发去了薛家,叶泽善与他同车。
车子刚一开出大宅,叶澜盛伸手,“手机给我。”
“什么?”
他转头,笑了一下,“大哥,你耳背啊?”
叶泽善想说话,叶澜盛并不想听,他直接上手,快准狠的把叶泽善的手机抢了过来。
他一只手钳住了叶泽善的双手,一只手拿着手机,拨号码。
叶泽善倒也没有反抗,有些哭笑不得,说:“你松开,我不抢。”
叶澜盛不信,手没松,他输入号码,拨通。
电话是通的,但没有人接。
叶澜盛体内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扣着叶泽善的手自然松开,连手机都没有力气握住。
他瞪大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胸口的衣服。
叶泽善觉出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然而,叶澜盛说不出话,他只能用一种恐惧死亡的目光看着他,那一瞬,叶泽善暗叫不好,立刻让司机转道去了医院。
……
季芜菁的手机是一直带在身上的,这个时间点,她原本应该是在去门市部的路上,今天的工作也是满满当当。然而,她进了大厦以后,并没有出现在门市部。
苏颖在十点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然后她接到了兼职保镖的私家侦探的电话,他被人袭击弄晕,刚刚才醒过来,立刻过来问她季芜菁是否回到公司。
答案当然是没有。
苏颖不敢怠慢,立刻去大厦保安室,调出了录像,能看到季芜菁进电梯,电梯内的视频看起来也很正常,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监控系统突然就死机了,好死不死,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俨然不可能是巧合了。
而此时,沈遇也得到了消息。
抓人的黑手,提前把他的人弄晕了,等醒过来,季芜菁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大厦内消失了。
沈遇陈听完,直接将手里的水杯扔了出去,他手劲在这一刻出奇的大,杯子直接砸到对面的墙上,四分五裂。
守在旁边的看护,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之后,预备去收拾,被沈遇陈给呵了出去。
他拔掉了手上的点滴,鲜血顺着针头洒出来,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手背上的血珠滚落,脏了衣服。
他拿了手机,拨通了那个备注为Y的号码,然而,拨通了三次,没有人接。
就在他差点,要砸手机的时候,那号码倒是打了回来。
不等他说话,那头的人先开口,说:“沈遇陈,你以为你阻止我曝光那些东西,我就没有办法让这件事闹大了?”
然而,沈遇陈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喊茜茜,紧跟着,通话就切断了。
姚京茜转身,面色如常。
叶泽焕说:“老三不好了。”
她挑眉,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好像中毒要死了。”
姚京茜心下一沉,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她面上的表情僵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几秒后,她迅速让自己恢复心神,“怎么会中毒?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不知道,刚才大哥打电话过来,大家都炸锅了。我跟去医院看看,你跟妈妈一起先回去好了。”
她懵懂的点点头,“那,那你自己小心点。”
叶泽焕抱了她一下,立刻跟着盛舒他们一块去了医院。
姚京茜在原地呆愣了足一分钟,才进了屋子,金凤晴说:“我们走吧。”
她仔细瞧了姚京茜一眼,“茜茜,你脸色可不太好啊,是哪里不舒服么?”
姚京茜说:“没有啊,可能是在外面站了一会有点冷。”
金凤晴意味深长的说:“这婚啊,估计是结不成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中毒了?只是小问题吧?”
“谁知道呢。不过若只是小问题,泽善不至于惊动老爷子,他直接打电话给老爷子,就说明情况不容乐观。怕是有生命危险。”
姚京茜心头一跳,要极其克制,才能不露痕迹。
金凤晴看她一眼,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垂着眼帘,笑说:“这个由妈您决定,您想去看看那我便陪你去。”
她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我这人不太喜欢进医院,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我是不愿去的,太晦气了。既然阿焕已经跟去了,那咱们就不必去了,你最近不是跟阿焕准备要孩子么?就更不可以去了。”
“您说的是,那咱们先回家。”
“回吧。”
说着,两人便离开了叶宅。
……
薛妗准备好,一直待在房间里等着叶澜盛来,可等了很久,什么也没等到。
只等到了一个电话。
梁问打过来的,对方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薛妗就有不好的预感,她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
梁问说:“阿盛进医院了,情况不好。”
“你不要开玩笑。”薛妗表情变得十分凝重,语气也很冷,“他是不是不想结婚,你帮着他故意出的这个幺蛾子?”
梁问笑了笑,笑的很无奈,他说:“我也真的很希望这小子是在跟我开玩笑。薛妗,是真的!他现在人在急救室,已经把所有医生都叫过来了。”
话音落下,手机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薛微进来时,便瞧见她摔坐在地上。
“姐,姐你怎么了?”
薛妗垮着脸,眼泪已经掉不出来了,她紧紧扣住薛微的手腕,说:“不知道,不知道!老天在耍我,它在耍我!”
薛微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姐,你先别慌,到底怎么了?爷爷让我来问问,姐夫到底什么时候到?”
听到这句,她先是顿,而后便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他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啊?到底什么意思啊?他悔婚?”
她摇头,“梁问说他中毒了,现在在医院,生死不明。”
这个结果谁也没想过,薛微都十分震惊,“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薛妗双手捂住脸,悲愤了几分钟后,又迅速的收拾好了情绪,一下站了起来,拉着薛微进了衣帽间,先把婚纱换下来。
而后跟着她一块下楼。
老爷子仍坐在客厅里,面带着微笑,红光满面的,是真的高兴。
薛妗有点不敢说,怕他失望,怕他难过。
但现在这个情况,除了说实话,还能怎么样?
她走过去,老爷子瞧见她,微的愣了愣,“妗妗?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薛妗坐下来,握住老爷子的手,擦了擦眼泪,说:“爷爷,阿盛出事了。”
“啊?”老爷子的反应相对慢一些,片刻后,才问:“出什么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梁问给我打电话说人都在医院里,我得去看看。”她抿了下唇,眼泪又多了起来,说:“爷爷,我让你失望了。”
老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不失望,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一直看着你们。快去医院吧,不用担心我。”
薛成明并没有当场发问,等薛妗到了门口,他才跟过来,询问:“怎么好端端的到医院去了?这个节骨眼上,开什么玩笑?”
薛妗擦了下眼泪,说:“应该不是开玩笑,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人确实在医院,是在路上出的问题,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
薛成明皱着眉,默了一会后,“了解完情况给我打个电话。”
“好。”
薛妗只带了自己的闺蜜一块去。
闺蜜还是不怎么相信,“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这个时候中毒,说他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薛妗没说话,侧头看着窗外。
杜静靠过去,拍了拍她的腿,说:“你相信啊?”
“不管是哪一种,都令我很难过。”薛妗转头,对上她的目光,眸色是平静的,深处却透着悲伤。
如果叶澜盛是用这种方式不跟她结婚,她难过;若叶澜盛真的中毒生命垂危,她也很难过。如果是后者,还不如前者,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杜静闭了嘴,只是无声的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到了医院,人都在急救室。
盛舒已经晕倒了,叶敬之还沉着气,叶沛和叶泽善站在他的身边。气氛很严肃,严肃就代表不好。
她快步走过去,“叶爷爷,伯父,大哥。”她一次叫了人。
叶敬之点了下头,并没有说什么,大抵是郁结于心,什么都不想说。
叶泽善主动领着她走到旁边,将事情经过说了说。
“他早上吃什么东西了?”
“已经让人去把他吃过的喝过的都取来了,因为还没确定中毒原因,就比较麻烦,不过有医生在,我相信他不会有事。你不需要太担心,就是晚上的婚礼可能就……”
“婚礼什么时候都可以办,现在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老爷子怎么样?”
薛妗眼睛盯着急救室的门,像是没听到,一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叶泽善也没有追着问,只是站在她的旁边,安静的等候。
叶澜盛的手机一直掌控在盛舒的手里,眼下盛舒倒下,这手机落在她包里,无人看管。
而盛舒的包,此时就在周佔身边。
他坐在椅子上,那震动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出来。
盛茹和盛鸿面色很沉,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有说话。
周佔看了他们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盛舒的包里把手里拿了出来。
看了看来电显示,同他们说一声,便出了病房接听电话。
“喂。”
苏颖顿了两秒,“叶总?”
“找叶澜盛?”
“对,这是叶总的手机。”
“哦,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苏颖:“能麻烦让他接个电话么?”
周佔:“现在恐怕不行,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么?除了叶澜盛之外,你还可以跟谁汇报,你同我说,我把手机交给他。”
季芜菁的事儿,好像也只能跟叶澜盛说吧。
苏颖:“叶总什么时候可以忙完?”
“非要跟他说?”
“是的。”
周佔想了想,“但他一时半会,近几天内应该是没可能跟你对上话了,所以你还是想一想,另外可以找谁,别耽误了正经事。”
周佔暂时还不能把叶澜盛中毒的事儿说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苏颖问了半天,周佔一直跟她绕,最后她也不再多说,季芜菁的事儿,也不好随便乱说,最后还是把电话给挂了。
她坐在工位上发愁,周飞那头她去找过了,在季芜菁这边吃了瘪后,第二天就被人给教训了,现在躺在家里养伤,对季芜菁怕的很,倒是不敢对她下手。
这就奇了怪了,会是谁呢?
她思来想去,安全起见,还是给陈固打了电话,把这件事前后给他交代了一遍。
“陈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要去报警么?”
“报警你也得等二十四小时以后,先等等看,把人绑走总有目的,只要对方先一步打电话过来,我们就有转机。”
“行,听你的。对了陈哥,不知道叶总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刚才给他的私人手机打电话,一个自称是他表弟的人接的,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不知道是不是叶总出了什么事儿,他说这几天我都不可能联系到他本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你那边有什么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颖稍微安心了一些。
……
“是不是你叫人把季芜菁绑走了?”
沈遇陈在医院待不住,下午就出了院,直接到了季芜菁下榻的酒店,把她住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他动用所有能用的关系,却还是没找到一丝线索。
这事儿,他只能揪住姚京茜。
因为叶澜盛和薛妗突然要结婚,计划提上来,她想直爆叶澜盛和季芜菁之间的奸情,粉粹两人的婚约,也彻底破坏两家人之间的关系。
但沈遇陈突然倒戈,让计划进行的非常不顺,现在又出现突发事件。
婚礼是没了,但叶澜盛的生死也是个未知之数。
姚京茜站在卫生间,握着手机,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叶泽焕回来的挺早,他没有一直留在医院里等结果,但听他的描述,情况不乐观。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令人高兴的事儿,可姚京茜并不高兴,她甚至在叶泽焕面前都快要伪装不下去。
她没有给沈遇陈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默了一会之后,从放毛巾的柜子里,拿了一张电话卡,重新插上。
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她迅速拨通。
嘟嘟两声过后,电话被挂断,她坚持不懈,又打过去,结果还是如此。
她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人趴在浴缸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叶澜盛会死么?
就这样死了么?
……
季芜菁慢慢的睁开眼,远处一盏昏黄的光,光线入眼,慢慢的,周围的环境显现。
陌生的环境,看样子是娱乐会所。
她撑起身子,觉得头有些晕。
她出了电梯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然后人就晕了过去,对方显然是埋伏好的,动作快准狠,她都来不及反抗,更别说是拿出防狼器。
她坐直身子,环顾一圈,心里有点慌。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语焉不详。
“放心,现在还没到时候。”
话音落下,屋子里又恢复了静谧,季芜菁的心提着,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一点点耳熟。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醒了啊?”
她心头一跳,猛然转身,便瞧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后侧,手里端着酒杯,脸被一块帘布遮住,并不能看清楚。
“你,你是谁啊?”她故作镇定,但声音还是在发颤。
男人抬手,轻轻的挑开帘布,露出那张脸,两人视线对上。
季芜菁有那么一瞬,想到了当初那个男人,那个拿烟头烫她胸口的男人。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男人的脸,有一点变化,但与那张脸还是有很多重合的地方。凌随给她的印象太深,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她依然还记得这个人,深深的记着。
她瞠目,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她万万也想不到,有朝一日!
不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天,她竟然还能见到这个人!
“你……你……”
男人眼里染上点点笑意,喝了口酒,走到前面,绕到沙发前坐下来,“你还记得我啊。”
季芜菁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的步子不听使唤的往后退,她紧抿着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形容散漫的坐在那里,那眼神跟逗猫似得,。
季芜菁一直后退,直到身子撞到桌子,才一下醒过神。
这桌子很轻,被她一撞,差一点撞翻。
她转身把桌子移到原来的位置,而后拉过旁边椅子坐了下来,她腿软,得坐着才行。
两人离的挺远,可这么远了,季芜菁也不觉得是安全距离,她心慌,手掌心全是汗。
“该跟你说一声好久不见,想不到出落的更漂亮了,我都差一点没认出来。”
隔着这么远,季芜菁还能感觉到他那赤裸裸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的,非常不适。
她背脊挺得笔直,“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当初,当初我们之间应该是两清的。”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慢悠悠的喝酒,像是要跟她叙旧,开始回忆当初她在风月时候的样子,她第一次站在台子上,那怯怯的模样,像一只待宰羔羊。
他记不太清楚,便问:“你当时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季芜菁才没兴趣回忆这个,她早就忘了,“我不记得了,那时候还小一点,记不得那么多事儿。”
“想想看,仔细想想就能想起来,毕竟对你来说,那也是不平凡的一年,令人印象深刻。我记得我花了不少钱买你。”
季芜菁吞了口口水,“您没有亏,您后来用三倍的价格把我让给了别人。”
凌随一顿,而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得,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站了起来,朝着她一步步走过去。
他很高壮,屋内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将整个身子紧紧裹住,衬出健硕的肌肉线条。
他大概是整过容了,眉眼更加深邃了些,眉尾的那道疤没了。他慢慢走近,一张脸越发清晰,记忆也更加深刻起来。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长相就极具侵略性,特别是那双眼睛。
季芜菁很害怕,怕到忘记逃跑,仍然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