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京茜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隔着门板传出来,“进来吧。”
薛妗推开门,面带着笑容走了进去,“你好,记得我不?”她把补品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当然记得,之前你的订婚宴我也跟着去了,后来在医院也碰过一次面,薛小姐这样光芒万丈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她的笑容很温和,没有半点攻击性。
身上的病号服,衬托得她病恹恹的,容易让人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长得确实不错,是个美人胚子。之前并没有把她特别放在心上,现在放上了。
她身上有一股子清冷味道,不知道是一贯就有,还是后来才有。
不知道她曾经与叶澜盛在一起时,是个什么模样。现任总会好奇前任,薛妗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一个杀伤力那么大的前任。
所有人都默认她是叶澜盛心头的白月光,据说当初闹分手的时候,叶澜盛干出了不少的荒唐事儿。
能把一个男人折腾成那样,这女人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本事呢?
薛妗拉过椅子坐下来,笑着说:“幸好你记着,万一你问我我是谁,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呢。我这个人啊,特别怕尴尬。”
姚京茜浅浅的笑着。
“你的事儿我听了一点,挺遗憾的。不过虽说这孩子前三个月脆弱,但也不至于那么脆弱,随便摔一跤就没了,怎么会这样呢?我记得我有个闺蜜,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腿都摔断了,孩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好像也是前三个月的事儿。”她一脸好奇,毕竟没有当过妈妈,自然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的那么脆弱,“电视上宫斗剧里的孩子,倒是跟你这一模一样,随便摔个跤,孩子就没了。”
她半开玩笑的说。
姚京茜似是也不介意,脸上仍挂着浅笑,说:“可能是我体质问题,孩子本来就不是特别稳,我又迟钝没有察觉到自己怀孕,这阵子又很忙。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没有保护好我的小孩。”
说到这里,她笑意淡了,眼里露出一丝忧伤。
薛妗说:“那你也确实太迟钝了,例假不来都没发现么?”
“我本身例假就不准,所以没有在意。”
她了然,“那是挺可惜了,不过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在努力努力还会有的。就是下次有了,要特别小心,别像这次这么粗枝大叶,摔一跤就把孩子摔没了,这是对你自己和你的小孩不负责任的表现。”
姚京茜点头,“你说的对啊。”
“啊,我都忘了说了,我今天是替伯母来看你的。你们之间的事儿啊,我听了一点,她怕你见着她不高兴,到时候一个激动,到时候落在什么病根,毕竟你现在也算是做小月子,得要好好养着。”
姚京茜:“盛阿姨多虑了,我并没有怪她,也不会不高兴。只不过,我希望她不要再误会我了,我已经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跟叶澜盛的过节,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现在跟泽焕一起很好,我也很爱他,怎么也不可能跟叶澜盛再有什么瓜葛,就更别说是感情了。”
薛妗眼中含着笑,静静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回应什么。
两人就这般对视数秒,薛妗点头,“这样啊,那你的意思是阿盛对你余情未了了?”
姚京茜笑起来,摇摇头,说:“你这样说,是不是说明你在生气?”
“我不生气,就是随便问问。”
姚京茜思索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没有,我昨天看到他的时候,并不觉得他对我有多少情分,讨厌更多吧。不过我也不愿意去追究过往,忘了就忘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你过来探望我,就是为了这个?”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薛妗:“一半一半吧,毕竟阿盛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有些事儿呢,还是要搞清楚比较好。毕竟咱们往后也算是半个亲戚,要是生了误会,我怕是要误伤。所以就直接过来问问你,也免去了中间人传话越传越糟糕的问题。”
姚京茜点头,“是这个理,有些事儿确实还是要说清楚比较好,真的生了误会,对大家都不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薛妗心中腹诽,这人确实有点意思,装白莲花很有一套。
薛妗很快就换了话题,才说了没几句,叶泽善就来了。
他似乎是匆忙赶来,进来的时候门也没敲,略微喘着粗气,薛妗看他一眼,眉梢挑了一下,说:“大哥?”
叶泽善很快平复气息,应了一声,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后,道:“刚到么?”
“没有,有一会了。大哥今天倒是挺闲呢,这个时间点过来。”
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我路过,顺便就进来看看,晚上有应酬怕是没时间过来探视,就提前来了。泽焕不在,我自有责任多照顾一点。”
“金阿姨呢?”
姚京茜说:“这事儿我还没跟婆婆说,我怕她难过,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有点害怕,怕她责备我。”
“难不成你准备瞒着?当做从来没有这个孩子?”
她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叶泽善在沙发上落座,似乎是准备坐一会。
叶泽善说:“这件事你应该也清楚一点,对吧?”
薛妗点头。
“本身之前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最好的息事宁人的方式就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妗重新看向姚京茜,眼里多了一份探究,她这会垂着眼帘,双手握着,手指用力的掐着指关节,嘴唇紧抿,可以看出来她好像很难过,但为了大局,她愿意隐忍。
薛妗在心里啧了一声,厉害了。
她说:“可这种事儿,纸包不住火,要是以后发现了,怕是会更严重吧?”
姚京茜说:“不会的,只要知情的人闭口不言,就不会有人知道。现在知情的人很少,到时候把医院里的记录都删掉,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做过流产手术。我也不想这件事复杂化,大哥说的没错,为了大局,这事儿就要当做没有发生过。不然的话,以泽焕的性子,怕是要闹的。”
“他本来就很想要孩子……”她说着,眼泪无知无觉的掉下来。
薛妗作为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些不忍了,就别说是男人了。
叶泽善说:“抱歉,这次要让你受些委屈。”
她摇摇头,张了张嘴,似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最后又别开头,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好一会平复了心情,才说:“没有。也是怪我自己不好。”
薛妗看向叶泽善,“真的不说?那这孩子多可怜?”
叶泽善严肃道:“希望你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也确实,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说不清楚,说出来以后大家都会不高兴,也许面上不会有什么,但心里必然会留下隔阂。只不过她不认为,这件事能瞒得住,也不认为姚京茜真的如她表现的那样,愿意把这件事瞒下来。
但她此举,大抵是博得了叶泽善的好感和同情的。
薛妗突然觉得这事儿好玩了起来,这位前女友,真的是来闹事儿的。
这时,姚京茜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子,伸手主动的拉住了薛妗的手,目光真诚,说:“薛小姐……”
“不用那么见外,你叫我薛妗就可以了。轮年纪,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轮辈分,我也要叫你一声二嫂。”
姚京茜:“麻烦你也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并且帮我跟盛阿姨解释一下,我与叶澜盛真的没什么的。我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好好过日子。”
“你都这样麻烦我了,我要是拒绝的话,好像太不近人情似得。”她笑起来,反手握住她的手,说:“我可不想当这个坏人,所以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反倒是你自己,孩子没了心里肯定不好受,到时候叶泽焕回来,你别露出马脚才好。不知道叶泽焕是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若是观察细微一点,我怕是瞒不住。”
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那就行,希望这件事真的不要复杂化。”
薛妗又坐了一会才告辞离开,她走了,叶泽善也跟着走了。
两人一道出了医院,到停车场的时候,叶泽善与她说了几句,“我可以保证,她和阿盛没有任何苟且,他们之间早就过去了。”
薛妗转身,看着叶泽善的眼睛,问:“你相信她?”
叶泽善说:“自她进公司,一直就在我跟前做事,我也一直有观察她的举动,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为何不信?人与人之间该有信任。”
薛妗深深看他一眼,“你动恻隐之心了?”
“什么?”
薛妗自顾自的说:“我觉得她心思不简单,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吧。”
“谢谢提醒,我会的。”
薛妗:“我走了,护花使者。”
她冲着他挥挥手,上了车。
护花使者,这朵花是姚京茜。
叶泽善立在原地,不以为然,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这时,手机响起,是叶敬之来的电话。
“爷爷。”
“晚上跟许家吃饭的事儿,没忘吧?”
“没有。”
“公司账目出现问题,电话打到我这里,这点小事处理了三天还没处理好?”
叶泽善不自觉的垂下眼帘,说:“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不要优柔寡断。”叶敬之提醒。
“知道。”
……
薛妗看了看时间,开车去了盛世,没有提前给叶澜盛打电话,想给他一个惊喜。
上去的时候,人在开会,只秘书招呼她,她没让秘书通知,而是在办公室里等他。
秘书给她倒了茶水,就出去了。
薛妗坐了一会,便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了老板椅上,左右转了转。
叶澜盛的工作空间很简单,桌子上也没多少杂物,一支钢笔,一盒烟,随意的丢在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摞文件,她拿过来看了看,有些还没签字。
她又顺手拉开抽屉,像小孩一样,挖东挖西,也不是想找什么,就是想看看。
没什么新鲜的,比薛琰的抽屉还干净。
她总觉得周围若有若无存在着他的气息,心里异常的高兴,一个人也咧着嘴笑。
叶澜盛刚好在下班时间结束会议。
出了会议室,秘书才过来告知薛妗在,他点头,进去就看到薛妗穿着他的西装外套,趴在办公桌上。
薛妗没睡,她只是假装睡觉,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她。
叶澜盛走过去,把文件放下,敲了敲桌子说:“下班了。”
她不动,继续装。
叶澜盛拿了她手边的烟,走到沙发上坐下来,点上烟,再没了动静。薛妗等了半天,没有反应,终是忍不住,睁开眼,朦胧中看到叶澜盛坐在沙发上抽烟。
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她觉得他抽烟的姿势太帅了,很慵懒,坏坏的。
她双手托腮,就这么静静盯着他看。
直到叶澜盛察觉到,转过头,“来了也不说一声?”
“给你惊喜呀,开心么?”
他垂了眼帘,笑的很淡,没有回应。
薛妗忍不住心里的躁动,起身跑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下来,勾住他的手臂,“我今天去看姚京茜了。”
他知道这事儿,香烟换了个手拿着,“然后呢?”
“他们打算把这件事瞒下来,不告诉叶泽焕,也不告诉金阿姨。”薛妗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这样近,都感觉看不够似得,“不过我觉得这是个雷,就怕她不小心让叶泽焕发现,到时候人家会以为是你们胁迫她,不让她说,她又是小可怜了。”
她眨眨眼,问:“你会怜悯她么?”
叶澜盛被她抱的有点不太舒服,便把手从她胳膊里抽出来,说:“她不需要我怜悯。”
“也是,大有人会怜悯她,然后不由自主的帮助她。我都忍不住要怜悯她了呢。”
叶澜盛笑了笑,“一起吃晚饭?”
“对呀,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走吧。衣服脱下来。”他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她看了看,“冷气太冷,就穿了你的衣服。”
“出去就热了,脱下来吧。”
薛妗哼了一声,还是照做,把衣服脱了下来。叶澜盛接过,落在臂弯上,起身带着她出门。
……
托了受伤的福,季芜菁这两天的工作量骤减,就做一些后勤琐事,可以准点下班。
今天一整天,叶澜盛都没什么消息,她略微松口气,下班前五分钟给沈遇打了个电话,说请他在外面吃饭,今天周妍要去喝喜酒,晚上不回来吃饭。
准点下班,沈遇的车子照旧停在红绿灯那边,需要步行三四分钟。
今天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出现,她顺利上车,沈遇自然的过来要给她系安全带,被她拒绝,“我不想系,就这样吧。”
“会被交警扣的。”
“哪儿那么多交警啊。”她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系上了,没让沈遇帮忙,“想好吃什么了没有?”
“去吃杭帮菜吧。”
“行啊,你做主我请客。”
今天没来得及扎头发,走了五六分钟的路有点热,她反复拨弄了两下头发,便主动去调整了一下空调的风口。
她忍不住吐槽,“这天气也太热了点,什么时候再来一场台风降降温。”
“你可别乌鸦嘴了,台风天可没什么好的。”
“随便说说而已,老天爷要那么听我话,我早就暴富了。”
沈遇扬唇笑了一下。
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沈遇挑的那家杭帮菜位置在市中心,就更堵。
堵到季芜菁都不想吃了,只不过进退不得,还是只能等着。
她往前又往后张望了一眼,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华灯初升,季芜菁浮躁的心情,也跟着慢慢平复下来。
也不抱怨了,开始捣鼓车载音乐。
她跟自己的手机连了蓝牙,挑选歌曲。沈遇也没说什么,由着她随便弄。
他挂了档位,摁了电子刹车,懒懒靠着座椅,一只手抵着窗户看她扑在那里,摁在摁去,没一会就有歌曲放出来,时下流行音乐,她似乎还挺开心,心满意足的坐回去,调了一下座椅靠背。
歌曲是一首民谣,叫做《成都》,季芜菁跟着哼了两声,而后扭头看向沈遇,问:“你去过成都么?”
他一直在看着她,一扭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她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很自然的询问。
天色渐暗,车子里的光线也暗了许多,很好的替沈遇遮盖了他略微惊慌的神色,他说:“去过。”
“好玩么?”
“还行,得空可以带你去,就看你有没有空。”
“羡慕你啊,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不用为钱发愁。”
沈遇笑了笑,“那就跟着我混。”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季芜菁自然不会当真,她说:“有时候真想去流浪,其实我也有这个资本流浪,毕竟我没有家人的束缚。”
“你吃得了苦么?别看了几个流浪歌手的故事,就心神向往,故事永远是故事,放到现实里,你不一定吃得消。”
“怎么你还有流浪的经验?”她好奇,沈遇这人有太多的秘密了,聊几句就能挑起她的好奇心。
他想了想,说:“确实有一点经验,但我没抗住,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就戳中季芜菁的笑点,她咯咯的笑起来,眼睛都笑弯了,沈遇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莫名就跟着她也笑了笑。
季芜菁平复下来,说:“是哪位富婆把你吓的跑去流浪?”
他笑容加深,不置可否。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差不多七点半,餐厅生意很好,幸好沈遇提前打过电话订了包间,因此不用专门排队。
这家餐厅性价比还挺高,评价也很不错,因此生意一直挺火爆的。季芜菁有所耳闻,但一直没来尝试过。
原以为沈遇会选择那种高档次的餐厅,没想到他选了这里。
有时候这人矜贵的让她觉得像是贵族出生,有时候接地气的好像跟她是同类人,当然他们绝不可能是同类人。
坐在包间里,季芜菁先喝下一杯水,然后开始点菜。
她已经很饿了,有点担心上菜速度很慢。
就先问了问服务生,上菜大概要等多久,如果实在太久,她选择去别的地方。好不容易从堵车中抽身,她可不想吃饭还要等上一个小时。
服务生说:“您放心,我们这边上菜很快的,最多二十分钟。”
“那行。”她放心的点菜。
沈遇翻了翻,点了两个菜,季芜菁肚子饿,看到什么都想吃,最后只挑了三个最想吃的。
这一顿饭吃到了快九点。
吃完以后,两人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才乘电梯去地下车库。
车子停在负二层,来的时候负一层都挺满了。
负二停车场相比负一要稍微冷清一点,两人出来的口距离停车的地方挺远,季芜菁到这种地方就迷失方向,跟路痴差不多,完全不知道车子停在哪里了。
沈遇没这个负担,她便紧跟在他身后。
快到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瓶子,猛地朝季芜菁的脸泼过去。
液体落在身上的瞬间,季芜菁吓的惊叫起来。
沈遇反应很快,立刻冲过来,制住了那男人的手,可还没看清人,男人的同伙冒出来三四个男人,拖着季芜菁就往暗处去。
沈遇夺过了男人手里的瓶子,立刻冲过去阻止,很快就缠斗起来。
季芜菁醒过神来,立刻躲起来准备报警。然而,还未躲好,她便瞧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往这边过来,她脚步顿住,转身就想跑,可那些人动作比她更快,纷纷从她身侧跑过,目标是沈遇的方向。
紧跟着,她就瞧见那些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不知名的混混给摁在了地上。
沈遇发了狠的一脚踹在眼前混混的身上,而后转头找季芜菁,看到她站在远处,立刻跑过去,上下看了看,“没事吧?他泼的什么?”
季芜菁惊魂未定,液体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她是吓到了,她多害怕是硫酸,以前看到那些疯子当街朝路人泼硫酸的新闻,听听都觉得害怕。
但庆幸的是,这不是硫酸,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臭的要死。
“不知道是什么,臭烘烘的。”
沈遇看她除了臭,没受伤,略微松口气,展颜,“还真的挺臭,得回去好好洗个澡,这绷带也要换一下了。”
季芜菁点点头,目光朝着他后面的人看了看。
沈遇拉着她上车,“先不管他们,我先带你回家。”
“好。”
路上,季芜菁觉得臭味更浓,浓到难以忍受,就开了窗户,散散味道,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洗澡。
半道上,沈遇改了道,带着她去了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并吩咐酒店前台送一套衣服上来,就带着她先上去。
四星级酒店,洗浴的设施还挺好的,沈遇帮她拆掉了手上的绷带,“自己可以么?不行的话,我叫个人来。”
“可以可以。”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就进了浴室,把门锁好。
沈遇本来还想去洗个手,结果这人动作太快,一点没给他进去洗个手的时间。没办法,他开了两瓶矿泉水,把手洗干净,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看手机。
那些人是何文斌指使来的,说是没想伤害季芜菁,就是想吓吓她。
瓶子里不是硫酸,是尿。
看到这个,沈遇眉头紧蹙,感觉手又脏了一分,想要再洗几遍。
同样要洗很多遍的还有季芜菁,她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都还不肯出来。
实在太恶心了。
沈遇敲门,“差不多出来了。”
“等一等。”季芜菁应声,她还想再洗一遍。
她最后洗了一遍,才关掉花洒,用浴巾擦了擦,先穿了酒店的浴袍,开门出去。
她的皮肤都已经洗的发红,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身上露出的皮肤,看着都洗出血丝了。
她说;“肯定是何文斌。”两个小时,足够她平复心情,冷静思考,除了何文斌没有第二个人会做这事儿。
沈遇进去洗手,洗手池边上放着季芜菁的衣裤,裹在里面的内衣裤冒出一个角,沈遇呼吸一窒,而后这呼吸就变得有点粗重,他舔了舔嘴唇,洗着洗着手,就洗了把脸,立刻就出去了。
季芜菁这会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面对着窗户,看着外面。
就在刚刚她又想了很多,她想到那几个伸手很好的黑衣人,那应该是沈遇的保镖。
她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跟着的,沈遇倒了水,递过去,直接贴在她发热的脸颊上。她一个激灵,抬头,就对上他的笑颜,“喝水。”
她接过,握在手里并没有立刻喝。
沈遇两三口就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却还不够浇火的。
季芜菁扭头看他,眼里是赤裸的探究。
他舔了舔唇,“看什么看?我自带几个保镖,很奇怪么?”
“你就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么?都一起住了半年多了,就一点信任感都没有?”她露出很真诚的表情,“你放心,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像小朋友之间互诉秘密。
沈遇身子往前,学她的姿势,两人距离拉近,他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告诉你。”
“什么?”
他又靠近了一点,季芜菁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惊慌,更别提心慌,她坐定没动,等他说话。
沈遇余光看着她红艳的唇色,说:“与我睡一个枕头,我便告诉她。”
他的语焉不详,季芜菁更多认为他在开玩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一巴掌拍他肩上,哼了声,说:“爱说不说,稀罕。”
她直起身子,往后靠,自顾自喝了口水。
默了一会,季芜菁又看着他开始盲猜,“你肯定是富家子弟,是受了什么挫折离家出走?还是家里威逼你做不喜欢的事儿,你就逃出来了?你的名字不会也是假的吧?”
他笑道:“那你要不要摸一摸,我整个人可能都是假的。”
他依旧是吊儿郎当。
他不想说,季芜菁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她有一点儿生气,毕竟她把他当朋友,当姐妹,但他却连一个真实的身份都不肯说,而他对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多不公平啊。
可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儿多了去了,跟这些富家子弟相处,又何来公平?
就像她和叶澜盛之间,又哪里有公平呢?
以前她跟着他的时候,不是也对他一无所知?分开以后,才慢慢知道他的背景家世,才知道两人的差距是天与地的差距。
今天他没有任何消息,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她无法骗自己,这一整天,她有过等待。
女人总是更感性一点,情绪上容易被牵动,所以她还是失落了。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叶澜盛。
现在也想。
但她知道这需要改。
她没再说话,沈遇也没再多言,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各自想着心事。
半个小时后,周妍拿了季芜菁的衣服赶来。
她换上衣服,另一套衣服直接丢掉了,虽然心疼,但她也不想要了。
回去的路上,周妍询问了情况,季芜菁简单说了几句,轻描淡写的盖过去。回家前,沈遇又带着她去医院,重新弄了绷带。
这一次,进进出出,他寸步不离。
回到家,她就躺了,但何文斌这事儿,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若是下次她一个人,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很糟糕了。
她要睡觉的时候,收到了叶澜盛的一句晚安。
她看了眼没有回复,只是惯例删除了。
叶澜盛没有等到季芜菁回复,不过他今天没什么精力生气,也就没有多管,洗漱后就准备睡觉。
刚躺下去,陈固就来了电话。
他接起来,“有事?”
“有事。”
“说吧。”
“今天季小妹妹遇袭了。”
叶澜盛豁然睁眼,坐了起来,“什么?”
“幸好跟她一起的男人有点能耐,没有受伤。本来不想说,可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叶澜盛沉默了好一会后,幽幽的问:“什么男人?”
“好像是一起住的室友,来接她下班的,看起来关系很不错。我的人不敢跟的太紧,那男人有保镖,太紧了会露马脚。照片要发给你么?”
“发。”
挂了电话,没一会文件就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照片就挑了几张清晰度高的,但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男人的样子。”
不过能看出来,两个人相处的确实不错,虽然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却可以看出来季芜菁挺开心的。
还有几张是出事的照片,季芜菁被人泼不明液体,被人拖拽,看完以后,他从床上起来,准备出门。
走到楼下,正好遇上回来的叶沛。
“去哪儿?”
“有点事。”
叶沛皱了皱眉,“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儿?又要出去玩?”
正说着,盛舒从楼上下来,知道今天叶沛回来,她掐着时间下来,想在客厅里等着,但叶沛提前了几分钟,下来时,他已经到楼梯口了。
一家子打了照面,气氛却很一般。
盛舒看到叶澜盛衣着整齐,“大晚上去哪儿啊?”
“有事。”叶澜盛不想跟他们多说,“父亲这么晚回来,一定舟车劳顿,母亲你好生照顾吧,就不需要那么关心我了。”
说完,速度的走了。
盛舒张了张嘴,还是忍下了。
看向叶沛的时候,温和了态度,“提前了一点。”
“嗯。”
“我给你放了洗澡水,你洗个澡放松一下。”
叶沛从她面前走过时,她鼻子敏锐的闻到了一股香味,很淡,但她还是闻出来了,这味道并不是很陌生。
她抿了一下唇,目光落在他的后脑勺上,就这么安静的盯着。
叶沛似是有所察觉,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站在那里做什么?”
盛舒嘴角扬了下,说:“饿么?要不要叫佣人给你做点吃的?今天我亲自去超市买了食材。”
“不了,我有些累,洗完澡就睡,不用麻烦了。”
“好。”她点点头,跟着一块上去。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大动干戈的爱情,最多最多是细水长流的感情,有多少爱就未知。
但起码,婚后的盛舒,很认真的与他相处过,到现在为止,也还保持着这样的认真和专一。
她说:“最近很忙?是不是要调任了?”
“是的。”他还是一贯的沉稳,这种沉稳与叶泽善很像,整个人的气质很温和。叶沛保养的很不错,如今看起来盛舒都快成他姐姐了。
“我现在不在公司了,要不然就跟着你吧?也能替你多参与一些公益活动,还能与其他太太促进关系。”
“不要紧,现在不是从前,还需要与人攀关系,现在是他们上杆子要来与我攀关系。但关系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在这里修养,反倒是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阿盛更需要你管教。”
盛舒笑了笑,“你们父子两都嫌弃我,一个让我管你,你又让我管他。我是到了更年期的年龄,你们都怕了,是吧?”
“你以前就不喜欢那样的应酬。”
“是不是外面有人帮你应酬啊?”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声音轻飘飘的,但落下来却有些分量。
叶沛步子停了停,深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不要胡说八道。”
盛舒挑了下眉毛,“开玩笑而已。”
……
叶澜盛来西门小区的时间已经是后半夜,整个小区静寂无声,他擅自配了一把钥匙。
无声息的开门进去。
屋子里没有灯,里面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了。
他没有换鞋,径直进去,准确无误找到房间。季芜菁没有反锁,他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他借着手机光线,到了床边,季芜菁早就睡着了,空调的温度打的有点低,她紧紧裹着被子,侧身卷缩着。
她确实无碍,没有受伤,他拉开被子全身检查了一遍。
晚上睡觉,她就穿个小背心,衣服下摆往上提起,堪堪把胸遮住,露出腰肢。
幽暗灯光下,这样一幅画面,让叶澜盛动了歪心思。
他本来是关心,闹到最后不知道成了什么,他不想多想。
他的女人,他想如何都可以。
季芜菁从异样中苏醒过来,她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变高了好多,很奇怪的感觉,像做春梦。
欲望在她睡着的时候一点点的侵袭而来,然后彻底的清醒过来,她心里一惊,立刻反抗,差点要叫,被人立刻捂住了嘴巴,“是我。”
声音在耳侧轻轻响起,气息是乱的,扑在耳朵上,很热。
季芜菁的心尖好似被羽毛扫过,心痒难耐。
她咬住唇,仍推搡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先别问,我要进去。”
轻声的呢喃,语不成调。
季芜菁很难说清楚当下的感觉,刺激又悸动,五感好像被放大,她努力忍耐着,把被子塞进嘴里,不想发出一点声音。
月黑风高,偷鸡摸狗的好时候。
静谧的房间里,一切都是偷偷的,连小床都克制着自己,偷偷的发出吱呀声。
……
结束以后,两人谁也没动,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叶澜盛拉过薄被,从后面抱着她,嘴唇贴在她耳朵边,低声问:“出事怎么没跟我说?”
一定是夜色迷惑了她,季芜菁觉得他说话好温柔。
她闭着眼,嗯嗯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说一会话。”被子下,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腰,不想让她睡觉,他这会太清醒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季芜菁还是没反应,只是抗拒的发出嗯嗯声。
他威胁,“不说话,我就弄你了。”
季芜菁拧眉,狠狠踢了他一脚,“累啊。”
她自己没有发现,两个字她说的娇嗔。
他哄骗,“就说一会。”
“说什么?”
“害怕么?”
“有点点。”她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本事的,这样的气氛,她竟然还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感,没有彻底的放任它,自由的冒出来。
她怎么可能只有一点点害怕,她是很害怕。
在他弄醒她之前,她正在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泼了浓硫酸,脸都烧坏了。叶澜盛看都没有来看她,然后她又听到他非常嫌恶的叫她丑八怪。
她很痛苦,看着镜子里鬼一样的自己,想要自杀。
醒来的时候,她很庆幸只是个梦,但也来不及多思考,人已经被带到了另一种情绪。
她不否认,在醒来的瞬间,知道叶澜盛在身边的时候,她是欢喜的。
欢喜的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尖上开了花。
他握住她的手,手指滑入她的指缝间,问:“有想到我么?”
她抿了抿唇,不想说实话。
“那个男人救你,感激么?”
话风突变,变的季芜菁都有点转不过弯。
她回过头,“你是不是找人跟我了?”
“晚上吃的什么菜?好吃么?”
他语气还是温和的,但季芜菁觉得跟最开始不太一样了。
她没说话,倏地坐起身,很快又被他拉了回去,“做什么?”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但还是不能看清楚眼前人的眉眼,神情,她对着黑乎乎的一团,说:“叶先生,你好像犯法了,入室强奸了解一下。”
他轻笑出声,“我踩着你尾巴了是么?突然炸毛。”而后,他又严肃并认真的说:“别与男人走的太近,我会生气的。”
是真的会生气的。
而且气起来,后果很严重的。
季芜菁的气来的莫名,她拿开他的手,伸手去开了灯。
灯光骤然亮起,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不能立刻适应灯光,叶澜盛抬手遮住眼睛,趁着空档,季芜菁把背心穿上,地上还落着叶澜盛的衣裤,鞋袜。
她还看到落在地上的家门钥匙,那不是她的,应该是叶澜盛另外配的。
这时,叶澜盛已经适应了光线,“你做什么?”
季芜菁平静的说:“穿好衣服走吧。”
“什么?”
他像是没听清楚。
季芜菁就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穿好衣服走吧,该做的都做过了,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过夜?见面次数过于频繁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不喜欢你这样不打声招呼就来,不打声招呼就做,经过我允许了么?”
“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做是宠物狗?”她压着嗓子,轻声细语的,显得一点威势都没有。
叶澜盛坐起来。
季芜菁把衣服捡起来,丢过去,催促道:“快点。”
叶澜盛把衣服穿上,说:“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谢谢关心,我很好。”
“你生什么气?”他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
“我没生气。”她矢口否认,靠在了衣柜上。
“你确实没资格生气。”
她抬眼,瞪他一眼,很快又收回来,低眸时发现脚边躺着一包烟,莫名其妙就来了瘾头,她弯下腰,把烟捡起来,拿了一根,夹在指间。
叶澜盛过来把烟拿手,连她夹在指间那根都没有放过。
“那男人是谁?”他又问了一遍,这一遍是严肃的。
“朋友。”季芜菁回答。
“关系很好的朋友?男朋友啊?”
她眉头皱了一下,“不是,就是朋友,关系好的朋友。”
“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他语气极其笃定,他的脸色沉了。
季芜菁觉得气氛有点紧张,再这么聊下去,估计要吵架。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显然吵架是不明智的。
她平息自己的怒气,说:“你快走吧。”
叶澜盛慢悠悠的扣扣子,漫不经心的说;“搬出去,你喜欢小一点的房子,我可以让陈固帮忙重新找个地方,这样也方便些。”
“方便什么?”
他目光深沉,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挑战底线。
“方便你随意的入室强奸?”
他嗤了一声,停了手上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手抵在她身后的衣柜上,“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说的话?”
“什么?”
“你说你还想,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
季芜菁气的涨红了脸,一把将他推开,走到了桌子前,与他拉开距离。
叶澜盛:“口是心非。你装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我本来就不可爱。”她气死。
没一会,他就穿好了衣裤,但并没有立刻就走。
穿上衣服的叶澜盛,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
他坐在床尾,离季芜菁很近,他弯着身子穿鞋。
季芜菁一只手抱臂,手指一下一下的掐着肉,盯着他看了一会之后,就侧开头,眉头打结,心烦死了。
叶澜盛穿好鞋,顺手抓了一把她的小背心,而后圈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上,稳稳的坐在她腿上。
衣服都被抓歪了。
季芜菁脸红了红,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他牢牢摁着,逃不掉。
最后,她也就不反抗了,真的反抗起来,必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她不想惊动别人。
她收敛了脾气,说:“别闹了吧。”
“这话因当时我说才对。你自己不占理,你倒是先跟我闹上了。”
她瞪他,“我哪里不占理?”
“你跟男人吃饭,你还占理了?”
“我正常社交,哪里不占理了?难道你不跟其他女人吃饭么?那你说,你今天跟谁一块吃的饭,你说!”
叶澜盛微仰头,专注的看着她,露出笑意,说:“薛妗。”
哦吼,他竟然还有脸说,说的理直气壮的。
皇帝么?
他可以三妻四妾,她要从一而终。
她哼笑,都懒得反驳,也不想跟他吵架了。
她沉默下来,就不似刚才那般生动了。
叶澜盛:“不要胡乱想些没用的。”
季芜菁转头对上他的眼睛,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她说:“快走吧。”
“你可以留我。”他并不是很想走。
她看着他,想了措辞后,说:“安全起见。”
“好。”他的唇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扫过,而后松开了手。
她立刻从他身上起开,到房门口往外探了一眼,然后催促,“快走快走。”
叶澜盛起身,走到门口,摸摸她的头,她已经急不可耐的把他推出去了,“快点。”
他站在房门外,转身面朝着她,说:“不要再跟那个男人一起做任何事。”
他这话是警告。
季芜菁懒得理他,直接把门关了。
过了几秒又打开,叶澜盛竟然还在房门外站着。
这时,隔壁沈遇的房间传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