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后院有人闯进来了!”
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谷荔正接受着这个世界的任务,耳边就响起一道急切地女声。
“唔?”谷荔的手腕忽的被人抓住,还一个劲在摇晃她,让她很不爽。
但丫鬟似乎没发现自家小姐的不喜,仍急切地提醒她:“小姐,你快醒醒啊,家里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呢。”
搭在她脸上的扇子被摇晃着掉落到了地上,灼热的阳光让刚睁开眼睛的谷荔有一瞬的不适。她一只手搭在眉间,挡住过亮的光线,顺着丫鬟所指的方向看去。
“小姐,快看那丝瓜藤架子下面,是不是有个男人!”
碧绿碧绿的藤架下面有一团青色粗布麻衣的瘦弱身影窝在那里,谷荔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咋咋呼呼的丫鬟就已经跑过去揪人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躲在这里?”胆子极大的丫鬟异常嚣张地大声呵斥。既不惧怕男人会奋起反击,也不担心高声会引来奴仆坏了小姐的名声。
被揪住衣襟的人慌张抬起了头,露出一张俊秀乖巧的男人的脸。
嗯,确实是个男人。
她这丫鬟的眼力可真是好呀。
“你是谁,躲在这里有什么企图?是不是知道我家小姐的美貌,想偷看我家小姐。快说,否则我就要抓你去见官了!”小丫鬟的气势非常足,比站在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小姐还要能唬人。
男人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小的叫范喜良,是城外范家村的。”
说着还抽空偷偷往谷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伸长脖子可怜乞求,“小姐,我是逃难来的,求求小姐救我一命吧!”
不等谷荔开口,小丫鬟就质问出声:“逃什么难?”
“大王为修建长城,已经在村里征了好几次民夫了,我家中三个哥哥在一年内相继被征用带走。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一个男丁,可上面的征用民夫的告示又下来了,我害怕被抓去修长城,就逃了出来。刚刚在巷子里时听到了兵士的马蹄声,一时慌不择路,误打误撞爬进了小姐您家的后院里了。”
范喜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向依旧站在葡萄藤架子下面的少女,“小姐,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求小姐别将我交出去,我可以留在小姐家里做工,只求小姐能暂时收留我。”
范喜良说完,小丫鬟似乎是被他的遭遇感动到了,松开了抓着他的衣襟,也巴巴地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他,他瞧着好可怜啊。”
一副俊秀读书人的长相,耷拉着眉眼,紧抿着薄唇,眼中几乎含了泪,确实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之心。
谷荔捏着一柄木质的团扇,扇了扇,看向自已的丫鬟,问:“那采青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
采青比小姐大了三岁,自觉她要比小姐更能拿主意些,她想了想,走回小姐身边,以手遮唇,小声地给小姐提建议。
“小姐,我觉得这位小公子看着很可怜,就这么将他赶出去的话,他就要被抓去做民夫了。我们暂时先收留他,等老爷回来了,再让老爷拿主意吧。”
谷荔点点头,小扇子轻摇,“你说的很有道理,就先让他留下来吧。我有些困了,你先带他下去。”
“是。”采青应下。
采青带着范喜良出了后院,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谷荔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到了藤椅上。
那就是让孟姜女哭断肠,连长城都哭倒了的夫君范喜良啊!
不过如此。
在藤椅上躺下,谷荔用团扇盖住脸,不让别人窥探到她此刻面上的冷意。
她已经接受了孟姜女所有的记忆了。
真真是要气炸了。
什么狗屁情比金坚,千里追夫,哭倒长城,都是世人自以为是的幻想而已。
事实上,孟姜女确实因为心善收留了为躲避徭役而出逃的范喜良,但范喜良却是怀有目的地躲到了孟员外家里。
他与孟姜女的丫鬟采青从小就相识,两人私下里早就私定终身了。他们还盯上了孟家的财产,于是狼狈为奸一起算计了孟姜女一家。
范喜良处心积虑博得了孟姜女和孟员外的喜欢,哄得孟员外将女儿嫁给他。
成婚第二天,范喜良就将孟家大半的家产骗到了手中,并伙同外人演了一出官兵抓徭役的戏码,光明正大地从孟家脱身了。
没过多久,采青拿出一笔银子自赎已身,也离开了孟家。与情郎汇合,在外面改名换姓与范喜良双宿双飞了。
可怜被骗财骗色的孟姜女还在家中殷殷期盼着丈夫的归来。
后来孟员外在外应酬时意外遇见了当初闯进他家抓走女婿的兵士,那时才发现对方却是个不折不扣赌徒。
孟员外花银子,从赌徒的口中得知了女婿计谋,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归西,自此中风瘫痪在床,没多久还是死了。
孟姜女不甘就这么被歹人欺骗,她一路向北寻着范喜良的踪迹。听说他在外面没过多久的逍遥日子再次被抓去征作民夫了。
于是,孟姜女就朝着长城一路寻去,不管路途多遥远,她都想要找到范喜良,问一问他为何欺骗自已。害得她父亲大悲早逝,她要给他一份弃夫书,将他的罪行告知天下。
可等她历尽千辛万苦找到范喜良服役的工地时,却被告知他已经死了。
长久以来孟姜女的那一口气就这么散了。
可即使范喜良死了,她还是冠着夫姓的寡妇。
无颜归家面对左邻右舍,更无法将真相告诉母亲,孟姜女投河了,只为自已悲哀的一生。
这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皆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不过这范喜良和采青着实可恶,仗着孟姜女轻易不出门,竟然自已翻墙送上门来,让她不得不捡。
真真是防不胜防!
要不是有采青作内应,范喜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能翻过她家的院墙,还好巧不巧地被在后院歇晌的小姐撞见了?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一个为了逃避徭役而弃家不顾的男人,能有多大的担当?能指望这样的人有多大的责任心?
也不知道孟姜女怎么就被这样一个人给骗了身心?
是他的脸?
可范喜良长得也就算得上俊秀,白面书生一个。躲在丝瓜藤架子下面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反正谷荔是喜欢不起来的。
谷荔很快就适应了她现在的身份,都不用三两讲解,她就能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了。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演戏,那她就让他们假戏真做呗。
打定主意的谷荔将脸躲在葡萄厚重叶子的阴影里,惬意地小憩起来。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钮钴禄孟姜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