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喜喜面带笑容地出现,众人纷纷行礼,苏礼杭与卫荀也一一请了礼。
柳喜喜遣散众人各自回岗,请卫苏两人进正堂上坐,上了茶,才开口道。
“昨日是我招待不周,昨日我府中备了烧烤宴,吃得正兴,一时将二位公子给忘了,还请见谅。”
“见谅不敢,闲王不如与卫家公子好好谈谈,莫叫人牵肠挂肚,痴迷一生。”苏礼杭不喝茶,连一眼都未瞧。
柳喜喜饮了口茶,瞧向卫荀,卫荀含首擦着泪,眼神瞥过来时,又迅速垂下,倒是眉目疏朗,眼波流盼,与那晚听到的豪放动静截然不同。
“卫家公子可是有什么话同我说?”柳喜喜生分地问道。
她不知道柳禧禧往日是怎么同卫荀交流,只那含情目光过来,就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卫荀咬住下唇,不语。
苏礼杭见他不言,掩唇低声道,“你说话啊?终于见到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卫荀心中较了会劲,抬头望向柳喜喜,说道,“对不起,喜喜姐,给你添麻烦了。”
“嗯?”柳喜喜错愕,这走向出乎意料。
“我弄坏了皇帝赠给你礼物,你生气的走了,连离开京中都不与我说,我想如果有一模一样的还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可是皇帝亲手做的陶像哪里是我能找得到的,我去官瓷跟人学,偷偷找皇帝当时画的稿纸,我烧了一个又一个,终于成功烧出了一个,可是你要成亲的消息也传来了,我把你错过了。我来不是为了破坏你和闲王妃的,我只是想把陶像给你,只要你不生我气了就好。”
卫荀擦了把泪,赶紧从随身斜挎包中拿出一个包裹得像橄榄球的东西,一层一层地揭开,最里面是一个比拳头还小的陶瓷娃娃,梳着双丫髻,眉心点痣,开怀大笑,就好像年画中的福娃,栩栩如生,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娃娃穿着精致的绣花绿袄。
柳喜喜看着卫荀放在她桌上的陶像,模样实在太像她小时候了,她也曾拍过眉心点痣的照片,眉宇不觉耸了起来。
她与柳禧禧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两人竟是如此重叠。
柳喜喜拿起陶像,细细观看。
她穿越时,没有格外不同的契机,没有什么特定之物,就是一口水呛进了气管,不会某一日她一口水呛到又回去了吧?
死离生别,庄周梦蝶,谁又是谁呢?
柳喜喜猛地掐了自已大腿一把,疼得她直摸大腿。
“喜喜姐,你原谅我吧。”卫荀小心翼翼地问。
柳喜喜道,“谢谢你费心了,碎掉的东西就让它碎掉吧,如果你喜欢,这个陶像你就留着,若是不喜欢,就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她将陶像放回卫荀手中。
“卫家公子不知会卫国公一声,离家出走可是要叫老人家担心的,你若想回去,与我说,我会派人护送你回京中,若是想玩几日,苏家公子是不错的响导,一会府中的畅音阁开戏,也可留下观看,是不同于京中的通剧,别具风趣。”
柳喜喜直接下了逐客令,卫荀握着陶像,泪似泉涌。
苏礼杭见此情景,起身说道,“闲王处事干净利落,叫人好生佩服。”
柳喜喜一听就知在讽她绝情,按常规言情走向,她得收下陶像,与卫荀感情拉扯一二,再牵扯进姜谙,提升虐感,让人欲罢不能。
她柳喜喜对情情爱爱是会纠结,但那不是她的全部重心,她有自已想做的事,且她已经认定了姜谙,就不会再容第三人插足。
她笑了笑,话中带话,“一个陶像而已,碎了便碎了,我也只是助卫家公子放下过去。天长路远,相思摧心,苏家小公子不如多多担忧自已的路该如何走。”
“我的路?”苏礼杭指着脚下双履,笑道,“自是脚踏实地。”
“如此便好,莫要枉费了苏氏家主对你的栽培,我还有事要忙,两位请自便。”柳喜喜说罢,便起身回了内府。
化雪看着可怜的卫荀,摇头嘟囔,“我家王爷并非绝情之人,只是她若不对卫家公子绝情,便是对王妃绝情。”
知春喝道,“化雪,莫要在外人面前谈论王爷。”
化雪撅嘴,“我哪里是在谈论王爷,连我一个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难道卫家公子不懂吗?”
卫荀当然懂,他握着陶像嚎啕大哭起来。
苏礼杭亦是不忍心,将肩膀借给他,守在正堂外的侍卫纷纷侧目看向堂内的这一动静,没瞧几眼皆吃了关练的一个暴粟,不敢再瞧。
柳喜喜回到乘风院时,姜谙正坐在紫薇花树下,那一簇一簇粉得发紫的花团,似将他融了进去,他抬头看着花,柳喜喜看着他。
这么喜欢忧郁,得给他找点刺激才行。
“哎呀!”柳喜喜趁着姜谙没有注意到她回来,往地上一坐,捂着肚子叫道。
一个小家奴看到她,她赶紧示意其退下。
“喜喜,你怎么了?”姜谙闻声,瞧见柳喜喜坐在地上,瞬间紧张得跑过来扶她。
柳喜喜可怜兮兮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平地好端端的就摔了一跤,肚子疼死了。”
还未等她说完,姜谙忙将她打横抱起,往房间去,一边大喊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四人本在房中做针线,被一喊纷纷出来,看到姜谙抱着柳喜喜,皆问怎么了。
姜谙急道,“喜喜摔了一跤,你们快去时序苑叫鸣秋姑娘过来。”
“哎……”柳喜喜想制止琴棋书画,忽见刚才的小家奴已拦了四人说话,便放下心来。
姜谙已急得落了泪,叫她一阵心疼。
她仔细地看着姜谙,他本柔和的五官因紧张皱成一团,明明瘦弱得不像话,可抱着她时却稳稳当当,叫人心安。
“姜谙,我没事了。”柳喜喜忽觉得害姜谙紧张并不好玩。
姜谙并不管,将她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鞋叫她躺下。
“我真的不疼了。”柳喜喜重申一遍,姜谙紧张的思绪才松了下来,询问道,“真的不疼了?”
柳喜喜坐起,拉住姜谙的手,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姜谙摇头,别开脸去。
柳喜喜道,“你不想同我说,我便不问了,卫家公子和苏家公子的事我已经解决了,等过几日晚稻插秧,我得去地里转转,你陪我去可好?”
“喜喜。”姜谙转过来看着她。
“嗯?”
“我们能不能一辈子都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姜谙眼中含泪。
“嗯?”柳喜喜愣住,不知道姜谙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姜谙摇头,“没有,只是你身边总是出现一个一个比我优秀的男子。”
柳喜喜放下心来,紧紧地抱住姜谙,“不要低看自已,你也十分优秀,且他们再优秀又如何,他们都不是你啊。”
还是一样的答案。
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耳垂,阵阵发红。
柳喜喜松开他,指着肚子笑道,“与其在意那些虚妄的,不如想想我们孩子叫什么吧。”
“由我来取名字吗?”姜谙愣住。
柳喜喜点头,“跟你姓都成。”
“不不不。”姜谙慌忙摇头,“哪有孩子随父亲姓的。”
柳喜喜笑道,“有何不可,孩子不管随谁姓,都是我们的孩子。”
“不。”姜谙义正言辞地拒绝,“孩子随我姓会被人笑话的,喜喜,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不要这样做。”
“好。”柳喜喜也不再坚持。
这里被规训的男子,正如历史长河中被规训的多数女子,将自已置于卑微之地,失去姓名,失去自我,以夫家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