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揉了揉肩,从案前起身,王府的大小事务都需要经过她的手,小事她自行处理,大事则需要上报给王爷,但王爷并不爱管理这些,放权极是松快,也正是这样,知春更得打出十二分的精神力处理所有事务,不辜负王爷的厚望。
她正要出门,看到桌边的饭菜,想起是侍卫送来的午饭,自已忙于手中事只是应和的一声,亦想起王爷交待照看丁香的事,便端着饭菜往客房那边去。
从东院到西院,路过中堂前的院子,知春忽看到一个侍卫坐在台阶边打盹,过去拍了拍肩。
“怎么坐在这儿睡了?”知春问道。
那侍卫一见是知春吓得赶紧行礼,府中独知春护卫格外严厉,大刑小罚从不手软。
“知春护卫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知春感觉事态不对,追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说出来,若有道理,定不罚你。”
侍卫道,“不瞒知春护卫,近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都极易疲倦,易忘事,明明每日都按时上床睡觉,可总觉脑子里有东西在跟我说话,都要到后半夜才能睡得着,所以白日里极易疲倦。我也去找翟大夫、黄大夫都看过,说我脉象虚弱,并无大碍,开了药吃了,可仍是没有好转,刚刚只是看这石阶平坦,一坐下就睡着了,知春护卫饶命。”
知春听这话,眉宇微皱,并没有责骂,问道,“出现多久了?”
侍卫老实道,“大半个月了。府中还有其他人与我有相同的症状,王爷待我们好,翟大夫开的也是好药,可就是没有变化,病状还越来越严重了。”
“还有其他人?”知春问道。
侍卫点了点头,道,“大家与我差不多,都是夜里睡不着,白日里困倦,记忆也一日不如一日,还极易心慌。”
知春心中思索,她应是没有说谎,若与其他人串通,也串通不了翟大夫和黄大夫,她虽不管着府里的大夫,在两位大夫的上头还有鸣秋,医术上做不得假,鸣秋一把脉什么都知道了。
“困倦了就去找班长请假,休息一会,这是王爷允许的,但下次不允当班时打盹,若人人都学你这般,王府的安全将岌岌可危。”知春道。
侍卫道了恩,赶紧退下了。
知春往客房行去,一进院门,就听到丁香的咳嗽声。
她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丁香弯着腰不停的咳嗽,手中倒的水也洒了一桌子。
“怎么回事?”知春将饭菜放下,赶忙过去拍了拍丁香的背,只是丁香咳得厉害,没有看到她说话。
她又倒了杯水递给丁香,道,“王爷不是要求你戴上口罩,怎么没有戴上?”
丁香喝过水好些了,看见她的话,回道,“做木工脏得太快了,所有的口罩都洗了,刚刚只是不小心呛进了一点木屑,不碍事的,我都习惯了。
经过长时间的接触,知春已经可以无障碍地与丁香交流。她瞧着丁香瘦小,却有着一颗强大的内心,尤其是对待做工格外的认真,家奴有东西请她修也没有任何推阻。
木屑进入身体可大可小。
“一会让府里的大夫来看看,不,请鸣秋来看看吧,正好府里有些侍卫的身体需要请她瞧瞧。”知道道。
这段时间鸣秋都忙于照顾咏琴和赋棋,从两人移回王府后,她就没再出过内院。
丁香闻言,比划问道,“吃了药也不管好吗?”
知春问道,“你知道?”
丁香点头,比划道,“他们常来找我,说过此事。”
知春心下越发奇怪,好端端的如何出了这症状,丁香将她的饭菜拉过来,比划道,“快吃饭吧。”
“嗯,你可吃过了?”知春擦了擦筷子,一边问道。
“吃过了,今日王爷做的肉十分好吃,我还多吃了一碗。”丁香比划手语,而后端起茶慢饮。
丁香一直觉得知春不苟言笑,既严肃,又有点可怕,可若细究起来,这人并不苛刻,该有的礼从未略过,王爷的一个吩咐也是时时放在心里,让她感受到除了母亲以外的细心照顾,哪怕她因事回不来,她也会叮嘱侍卫代行职责。
丁香只是一个细木工,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与常人沟通起来十分困难,所以,她最钟爱木头,她可埋头于木头天一整日,不吃不喝,看着根圆圆的木头,在她手里变了各种花样,有了独属自已的新鲜模样,有了新的意义,她开心,很开心。
柳喜喜交待的十二花神盒,已经完成了十一个,第十二个也进行了大半,这种镶嵌工艺比普通的雕刻要麻烦,雕刻错误还能凭借出色的刀工补救回来,而这镶嵌不能有分毫的错误,丁香做得极认真。
知春吃过饭,丁香看到桌上打开的果脯,推到知春面前。
这是今上午母亲过来瞧她时带来的,往昔每一次来时也会带,但都等不及知春回来,就已经被她分给了府里的人,也算照谢之恩。
她不喜欢酸甜的果脯,并未尝过,只是听其他人都说好吃,她凭人照顾这么久,于是把做得的工钱都交给母亲,让母亲多带些来送给大家。
知春看了一眼,委婉道,“谢谢,我吃饱了。”
丁香比划道,“这是我母亲买的,听说果脯店的生意很火爆,长排长队,许多人都喜欢吃,你也尝一尝?”
知春道,“谢了,我不喜欢吃酸甜的东西,府里有几棵梅子树,因梅子酸味重,做成果脯倒还不错,去年都分给府里人,你若喜欢,今年给你也留一份。”
丁香不好意思地将果脯收回,没想到知春也不喜欢吃酸甜,承蒙知春照顾,丁香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赠知春才好,忽看到知春头顶的桃花簪,心想知春日日戴着,也未曾见过有其它发簪,她不如做几支发簪赠给知春,好换着戴。
知春道,“你休息一会,我一会带鸣秋来给你瞧瞧。”
丁香点点头,当真听话地坐着等知春来,只是知春说的一会,与她所知的一会并不一样。
知春离开客房后,往内院去找鸣秋,鸣秋正坐在时序苑的药房里看医书,瞧见知春,笑着打趣,“我们的大忙人,还未到时辰,就回院偷懒了吗?”
“鸣秋,不与你说闲话,府里好像有问题。”知春开门见山。
鸣秋听到问题两字,收敛住笑意,放下了书,也起了身,“什么问题?”
知春将自已从侍卫处得知的情况告诉鸣秋,鸣秋微皱眉头,“怪我,前些日子往千金医馆跑,这些日子又日日在内院不曾去问过,失职了,快带我去瞧瞧,咏琴和赋棋这边我让人盯着就成。”
鸣秋给苑里的几个家奴交待一声,便随知春往前府去,只是这一去,竟又是一个顶天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