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早上,程山打了辆出租车,一起上车把他送到了高铁站。
“坐高铁去吧,别买火车票了,火车太慢,高铁吧。”程山说。
程筝什么话都没说,一直到安检完,他向候车室走去,程山转身,一步一步离开车站。
程筝回望一眼,然后继续上前。
发车前,贺衡恩给他打了个电话。
程筝听见手机铃声,拿起来,看到贺衡恩的名字立马接下:“喂,小贺。”
“你大概几点能进校?”
“你是说进校门?我看看啊。”筝点开地图软件,设置好高铁站到学校的地点,汽车要半个小时多一点。
“我两点多到北京西,出了站还得四十分钟的出租车,三点半吧,咋了?”
“那行,没别的事,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程筝古怪地看着挂掉的电话。
他最受不了这种明摆着的惊喜。
下午三点半,程筝一只脚刚踏入校门,贺衡恩像给他安了监控,准点将电话打进:“你进校了?”
“刚进。”程筝眯起眼睛,话音儿抑扬顿挫,“啧,贺衡恩,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诶呦。”贺衡恩在另一头语气一如往常,“我能有啥事,就是问问你到了没,因为我也快到了,进宿舍之后,先收拾床铺再出来见面呗。”
程筝轻哼:“我现在可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你。”
贺衡恩向他保证:“真没有什么事。”
“那就行。”程筝拖着箱子往宿舍楼走,“我这就到宿舍了,我先收拾了啊。”
“行,你收拾好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一进宿舍,程筝和两个舍友撞了个正着。
“呦,来了啊。”小周撂倒行李箱,看着也像刚来不久。
程筝放下背包:“你俩这么早?”
“刚来十分钟,一个寒假没住,这玩意儿也太脏了,怎么着也得提前收拾干净。”
“这倒是。”程筝把遮在桌上的塑料布拽下来,“下回你们也盖点东西呗,收拾起来方便点。”
小晨听完擂了他一拳:“你还好意思说,有这么方便的方法怎么不早点说,这几个大老爷们,就你心细点。”
“不是。”程筝笑着躲开,“我也没提前想起来,还是——”
“还是你对象提醒你的。”小周笑眯眯搭腔。
这句话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程筝不自觉震惊地把腰板挺直。
程筝的言行举止出卖了他的内心,小周嘿嘿笑着,和小晨彼此相望两眼,端着胳膊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瞒着我们呢,不然怎么可能有时候连宿舍都不住了,天天高高兴兴的。”
“你看看,都不把咱们仨儿放在眼里。”小周两手一拍,“人家搞对象,都不通知咱们啊。”
小晨应和起来:“说得就是啊,还得让咱们自已猜。”
“不——”程筝没什么底气地讲,“真没有……”
“没有啥,不是老跟你一块儿的那个法学院的男生吗?”
“……是。”
小周信誓旦旦地说:“我一看就知道是他,诶呦……那学校里早就有人八卦啦,谁不关注关注长得帅的啊。”
“都多少个月以前了,我们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程筝无奈苍白辩解道:“真没有,不是想瞒谁,是怕惹麻烦,你们也知道我们俩都是男生,肯定会有人那什么……对吧?”
程筝企图引起他们的共鸣和理解。
小周和小晨赞同地点点头:“你这说的倒也是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
“你们俩也不低调啊!”
“……”程筝讪讪道,“也没啊,我俩和另一个男生,我们仨都经常一起啊,这还能被人看出来?”
“我说哥们。”小周看起来对这方面颇有研究,他痛彻心扉道,“你拿别人当狗耍呢?是情侣是兄弟大家还看不出来吗?”
“你们大一就不正常!”
“我们……我们大一也没在一起啊……”程筝毫无气势地说。
“那你们啥时候在一起的?”
“去年暑假……”小晨和小周翻着白眼不理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程筝双手合十向他们讨原谅,好哄半天才算用名不正言不顺的喜糖和奶茶打发掉了他们的起哄。
从宿舍出来,程筝边下楼边给贺衡恩发消息:我收拾好了,下楼了啊。
程筝点下发送,很快贺衡恩回他。
贺衡恩:好,你去校门口吧。
贺衡恩还没到,程筝单独站在门口等他。正是学生们出来进去的高峰时间,程筝觉得自已像只猴似的,被人随意观赏,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脸上。
他无端联想到刚才小晨和小周说的话。
两个糙老爷们,平常不八卦不热衷于探讨谁和谁恋爱,都能在学校的各种帖子以及自我观察中找到他和贺衡恩的蛛丝马迹,其他人更是可想而知。
这社会上多得是愿意八卦别人生活的人,他们以此为乐。
程筝把手插进口袋。
他们看向自已的目光,是善意的吗,是因为他和贺衡恩的恋爱吗?
是可以把控的吗。
—
“哎,哈喽。”
程筝的思考被一句来自陌生男生的招呼打断,他茫然地看着前方两个神情自然的男生,在想自已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
“哈喽……”程筝僵硬点头。
“哦,你不认识我们吧,我俩是贺衡恩舍友。”其中一个看着十分外向阳光的眼镜男孩说。
难道学习法律的前提都是要求学生们要有一颗能猜透他人内心的心么?程筝的心思被洞察,身体一僵,拖长音的“啊”着,说不出别的话来。
“应该是你没见过我们,但是我们知道你,还挺巧的在这碰见你了,我们跟贺衡恩关系都不错。”
“你们好你们好……”程筝局促地搓搓双手。
眼镜男孩看出他的紧张,只笑了笑,不再打算和程筝多说些什么,“等贺衡恩呢吧?那你先等,我们就回宿舍了。”
“嗯对对,好。”
两人跟程筝道了声再见后就离开了,留程筝一个人深陷在思维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