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也才刚过了七点，外面的大雾还没有散去。
鹿芮柠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幸好她穿的是长款的，也不是很冷。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听着姥姥姥爷他们和村子里人打着招呼。
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对，是我外孙女，刚回来。”
语气中都是满满的骄傲和开心。
说实话，鹿芮柠读书时候那么拼，除了为了自已的梦想，更多的是想让家里人为她感到自豪。
她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尽自已最大的努力。
想要的东西，她会自已争取。
鹿芮柠哈出一口气，看到了一小团白雾，不一会儿，睫毛上都结了冰。
中午又一起吃了一顿火锅，这才准备回长白村。
走的时候，郝翠和徐燕婆媳二人不断地往车里塞东西。
“这是姥姥喂得本地鸡，炖着吃可香了，多吃点。”
“还有这是羊肉和羊腿，回去涮羊肉。”温平将半扇羊肉放到了后备箱里。
来的时候后备箱满满的，走的时候依然是。
“姥姥姥爷，你们什么时候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接你们。”鹿芮柠拉着郝翠的手不舍的说道。
“或者让浩浩把你们送过来。”
温玉不是念书的料，早早的出了社会，现在在县城开了一家理发店，靠着不错的手艺以及帅气的脸庞，吸引了不少客户。
郝翠拍了拍她的手，“知道，知道，姥姥过段时间就和你姥爷去。”
看着依旧站在大门口，目送她们离开的几人，心里都不是太好受。
鹿芮柠都做的就是多回来几次，或者把他们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但老人在楼房还住不惯，总觉得憋的慌，不如在村子里住的舒服。
开了十几分钟的车，便到了长白村，他们家在村子的中心位置。
长白村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只有一家小卖部。
看着大开的院门，鹿芮柠直接把车停到了车棚。
这是那会儿重新盖的时候专门留出来地方，想着就是以后肯定会有车的。
小院整体的布局就是一进院，就是一排房子，大概是六间房子的样子。
不过，只开了两个门。
一个门是爷爷住的单间，一个门就是鹿芮柠的家。
南边还有一排房子，温宁做成了会客的地上和厨房。
厨房后面便是菜园子，就是这菜园子已经荒废多年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鹿芮柠一进院子就大喊。
鹿裕八十多岁了，身体硬朗，除了牙没了就是还有些耳背。
知道孙女今天要回来了，早早的把那边的屋子都烧了起来，坐在窗户边上望眼欲穿。
车子一进院，他就看到了。
这不，鹿芮柠刚喊的时候，鹿裕就已经出来了。
笑呵呵的说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鹿芮柠最喜欢她爷爷的笑容，没有了牙齿，看起来笑的很慈祥。
“爷爷，你有没有想我啊？”鹿芮柠边拿东西，边问道。
鹿裕笑呵呵的也不说话。
她们把东西都搬到了屋子里，鹿裕也跟着进来了。
“这次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回来了就不走了。”由于鹿芮柠的这句话没有达到音量。
鹿裕没有听清，“啊，爷爷没听清。”
鹿芮柠凑过去大声说道：“不走了，爷爷。”
“好好。”
因为爷爷不去县城，也不去市里大伯那儿，老头就一个人看着大院子。
鹿凌军和温宁基本上是一个星期就回来一次。
村子里还有大姑照应着，还比较放心。
其实每次回来鹿芮柠心里都很难受。
因为一回来，难免就会想起已经去世的奶奶常珠。
四个老人中，其实最疼她的就是奶奶。
她的奶奶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性，不会说软话，不会诉苦，有什么都是一个人承受。
把她宠的更是没边。
什么好东西都留着等她回来吃。
奶奶的性格很好，大大咧咧的，从不计较。
完全都没有婆媳矛盾。
在她十八岁的时候，突然传来的噩耗，打的措手不及。
鹿芮柠记得非常的清楚。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上，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把母女三人惊醒。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总之温宁匆匆的穿好衣服，嘱咐道：“你奶奶生病了，现在正往医院赶，妈妈先过去，你们也快点收拾。”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还没等走了五分钟，鹿芮柠的手机响了。
电话中是温宁的勉强压抑的哭腔，“你奶奶，你奶奶不行了，快点来医院。”
鹿芮柠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医院，只记得好像穿的秋裤，拎着羽绒服就出了门。
甚至连鹿芮檬都没有顾上。
一进医院，在急诊室的门口，鹿建伟红着眼睛就在那儿等着。
她好像一下子就没了力气，喊了一声“哥”，便倒在鹿建伟的身上。
里面传出来的是压抑的哭声，声声痛彻心扉。
被鹿建伟扶着进了里面，鹿芮柠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那里安详的躺着的奶奶。
感觉天都塌了。
自从上学以来，总是很少回去。
觉得来日方长，想着等长大了好好孝顺他们。
可惜来日并不方长，一转身早已人走茶凉。
接下来的几天，鹿芮柠几乎是以泪洗面，动不动就会流眼泪。
她心中是遗憾的，也是愧疚的。
因为上一次回去的时候还和奶奶拌了几句嘴，想着等下一次回去给奶奶买点好吃的，道个歉。
没有想到，没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便是天人永隔。
这是鹿芮柠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去，痛不欲生。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奶奶。
尤其是工作以后，想起的次数更多。
当自已有能力了，能带他们去更多的地方，带他们吃更多的美食，扭头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人已经不在了。
在奶奶去世的那几个春节，每次吃团圆饭的时候总是沉默的，爷爷会默默地抹眼泪。
鹿芮柠每次都是强忍着泪意，吃在嘴里的东西也味同嚼蜡。
奶奶在的时候，总是会早早的准备好过年的东西，只等着儿女回来。
现在，等着的那个人没了。
感觉心都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