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听完徐沅植的话之后,玟静像是灵魂出走一般魂不守舍地度过了一天,甚至最后连徐沅植的跳楼也没注意到,直到荷娜用力地拽着她往教室外走,她才意识过来——这短暂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她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界线了,日复一日的,无限循环的,梦境和现实好像也并没有区别。
那么死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十六天结束后,玟静还是做了那个噩梦。
被推倒在地上之后她没再挣扎,任由雾水、抑或是泪水沾湿自已的脸。她静静地坐着,围观远处正在厮打的两人。
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定为自已挺身而出的那个人就是徐沅植。没有理由,只是直觉。
又或者说的确是来自她记忆深处的事实。
她突然想起,某一天曾突然出现在自已大脑里的一句话:
【你必须先记住什么,由此才能得到什么。】
是的...那个人的确就是徐沅植没错,一定还有没被自已想起的重要的事情,这关乎着她们是否能把所有的事情串合在一起,由此揭开谜题。
她的心平静如水,就算看见那人被男人打倒在地。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又好像是一直在下。玟静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地,这次她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脸。
那张毫无血色,从未见过露出笑容的少年的脸。
他们就那样隔着磅礴的大雨遥遥相望着,雨水将两个人都淋透,头发像八爪鱼一样胡乱攀在脸颊上。
男人又慢慢朝玟静走来,可玟静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为自已躺下的徐沅植。
她看得很清楚,沅植君的脸,惨白的,比女生还要细腻的皮肤;甚至是被泪水和雨水打湿的,纤长的睫毛,以及沾着血迹的,鲜红的唇。
她看得很清楚,那张嘴唇对她做出的口型是
【对、不、起】
玟静从梦中醒了过来。
大概是前几晚的梦境太激烈,导致惊醒的她总是心惊胆跳。此刻的她却又几乎感觉不到心跳的节奏了。
玟静盯着天花板。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处霉斑,应该是下雨天漏水导致的。
还没等妈妈进房间喊她起床,门外的门铃倒是先响了起来。玟静不为所动。她听见妈妈从厨房到客厅玄关处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然后是荷娜的说话声,接着是自已房门的开门声——
荷娜在她床边坐下,看得出来她昨天也没有睡好,眼下有一圈很明显的黑眼圈。
玟静动了动嘴唇。
荷娜撇了撇嘴:“对不起?我最讨厌你对我说这句话了。”
玟静一下坐起身:“那我以后开玩笑惹你生气也不用道歉了?”
荷娜又拿起手里的笔记本砸了玟静的脑袋。
玟静捂住头,夸张地挤眉弄眼道:“哇...崔荷娜,你要把这本笔记本当传家宝了对吧?”
荷娜翻了个白眼:“首先,我是丁克;其次,我们可还没逃出循环呢,我去和谁产宝?”
玟静想了想,又试探性地开口道:“哎,你说既然我们的身体状态不会每一天都重启,那么我们是不是...”
“不是,不可以。”荷娜义正言辞道,“金玟静,我们都是未成年人。”
玟静撇嘴:“没事,就算逃不出去,再等个五六十年我们也能成天山童姥。”
“我先让你英年早逝你信不信。”
荷娜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玟静,玟静问:“对了荷娜,你当初学沅植君跳楼后,有没有经历特别的事情?”
“什么叫学他。”荷娜想起那个唯唯诺诺的大个头就满腹无名火,“其实我当时并不是抱着寻死的念头去跳楼的,我只是想试验一下自已自杀的话会不会像徐沅植一样能复活。所以当时跳的时候特别兴奋,只记得临死前肾上激素分泌的感觉...还有像闪回一样的走马灯。”
“走马灯?”
“对,其实相比走马灯这种说法,我觉得更像是你的大脑在迎接死亡前,对储存的所有记忆进行一个整理收纳的行为。”
玟静对这种说法感到很新奇:“那你还记得那个时候走马灯闪现的内容吗?”
“我也只记得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毕竟重要的事情在大脑中占据的空间也更大吧。”荷娜开始皱着眉仔细回忆着,“我记得我第一次过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包下了一整座儿童咖啡厅给我举行生日派对;我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在女校见面的日子,那个时候我们互相看不顺眼;我记得有一次放学,爸爸因为加班没有来接我,我独自一个人在学校等到了天黑...”
“...荷娜,你有没有觉得,这种走马灯有助于你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荷娜从回忆里抬起头,她看向玟静:“金玟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别想着通过跳楼去恢复自已以前的记忆。像你自已和我说过的,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行为,说实话,第二天我虽然复活了,但仔细一想还是心有余悸。”
玟静低下头:“嗯,的确,毕竟徐沅植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死亡和复活都是他的特权。”
荷娜扶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玟静,我觉得你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为了你所说的【被遗忘的记忆】。我不是为了给你施加压力或是期望,但是以前的金玟静是一个情绪稳定、内核强大的女孩,现在的你却比我还容易失控了...虽然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走到这种自已都会讨厌的境地。”
玟静依旧默默地垂着脑袋,倒是隐约有徐沅植那副窝囊的样子了。
“玟静,你相信我吗?”
玟静轻轻点了点头。
“好,之前是你指引我,现在该换我了。”荷娜拿起自已那本笔记本,翻到某页后递给玟静,“既然徐沅植已经和我们交代了之前和我们的渊源,以及他在循环里经历的事情,那么和他交流沟通的事情就可以暂放一边了,我感觉和这家伙凑得太近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我们还是应该从徐沅植他老爸那边下手,经过上次的试探,我觉得他老爸嘴不严,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哦对了,你昨天想和我说关于徐沅植他老妈的事情对吧?”
玟静仔细地看完了荷娜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和她叙述的观点一样,非常合理详细。她点点头,言辞简练道:“徐沅植的奶奶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像是为了理清这其中的伦理关系,荷娜沉默了一分钟之后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吧,那我们待会去他家套话的时候就知道该避开什么话题了。
啊对了,他上次听见我们两个的名字就像碰了鬼一样,这次我们得用个化名,我打算叫裴恩柱,你呢?”
玟静想了想:“李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