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了,玟静却没有醒来。
她一直在做噩梦,梦里的她依旧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小道里拼命地奔跑。她无数次遇见那个五官模糊的男人,可每一次都没有再及时从噩梦中惊醒。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如何是生,如何是死?
如果人生永远都如这样无趣循环,那真与假、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梦里的她不知疲倦,可最后她还是停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周遭依旧那样昏暗阴湿,让人分不清脸上湿漉漉的是泪水还是雾水。玟静低声哭泣着,不停地用衣袖擦拭脸庞。
她这是已经死了吗?原来死亡就是摆脱一个循环进入另一个循环啊,这应该是有罪之人的死亡之地吧。记忆像无数根细针刺激着玟静的大脑,过去的回忆如走马灯在她眼前闪过。
金玟静,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是忙碌的双职工,于是她和荷娜一样,从小便经常一个人上学回家,但和荷娜不一样的是,她的方向感很强,在路上很少迷路。玟静父母虽然工作繁忙,却尽力给玟静提供最多的爱意。玟静想要的东西总是无条件满足,一有休假便带着玟静出去旅游...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玟静从来都不缺少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金玟静会健康成长为一名开朗善良的少女。
可意外总是会不请自来。玟静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染上急性肺炎,连续一个星期都住在儿童医院。在那以后,玟静的身体变得很差,白天学习的时候容易失忆晕倒,夜晚睡觉的时候总是做噩梦出冷汗。玟静妈妈便辞去工作,回到家里专心照顾女儿。玟静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好转。直到她初中毕业那年,乡下的姥姥特地来城里看她,带来传言说村里的巫婆讲家里风水不好,所以玟静才会一直生病。
当时玟静的父母已经带玟静看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儿童医院,一筹莫展的他们选择死马当活马医,卖掉了当时的房子搬到了现在的住处。
他们本来是从不相信玄学的,可是在搬了家之后,玟静的身体状态真的慢慢恢复了正常,甚至比生病前更加健康了。
那段生病搬家的事便被父母压在了最底处,渐渐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偶尔荷娜会谈起以前的事情,不过也只是随口抱怨——她们本来经常一起去吃玟静家附近的一家炒年糕店,可是玟静搬家之后她们便不常再去那边,有些可惜。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荷娜温柔的呼唤声好似身临其境般响起,在玟静梦里的小路间不断传唤。声音在小道墙壁上反弹又反弹,最终悠悠地钻进玟静耳中。
玟静缓缓醒了过来,她慢慢地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荷娜正坐在自已床边,满脸急切的神情。
荷娜看见玟静睁眼,一下就扑倒在玟静身上大哭:“玟静!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的话我就又忍不住要跳楼了!”
玟静被荷娜一压,差点再次眼冒金星晕过去。她张开嘴,却发现喉咙和嘴唇异常干涩,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
玟静妈妈听见声响也进了房间,适时地端起床头的水杯递给玟静。
玟静一口气喝完满杯的水,喉咙才再次运转起来,她声音嘶哑道:“...我怎么了?”
荷娜大喊大叫:“玟静!你发高烧了!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醒了...”
玟静看着荷娜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妈妈,说:“荷娜和我有事情要说,妈妈先出去好吗?”
玟静妈妈犹豫了一下,又还是端着空杯子出去了。
荷娜泪水盈盈地看着她:“玟静,你身上还是好热啊,现在还是很不舒服吧?玟静,为了躲开徐沅植那死小子,我早上没去学校,直接先来你家找你,结果你妈妈和我说你发高烧...”
玟静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有气无力地说道:“娜啊,别哭了。难怪我的梦里全是雾,原来是因为你这家伙一直趴在我身上哭啊。”
荷娜抓住玟静的手:“玟静,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别管徐沅植那死小子了,不查就不查,我们去隔壁市玩,我们抓紧飞国外玩,老死就老死吧,我们都好好的不要再出意外了好吗?”
玟静笑:“喂,荷娜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荷娜越哭越猛:“我是,我是胆小鬼!”
玟静抱住她,像妈妈安慰自已时那样轻轻拍抚她的背:“好了,不要哭了,我也没死呀。你听我说,我妈妈她好像...知道徐沅植的一些事情。”
荷娜却捂住耳朵:“我不想再听那死小子的事情!”
玟静叹了口气:“荷娜,你冷静一点,想一想,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你比我聪明,比我漂亮,你真的甘愿就停留在这循环里,在日复一日中浪费掉所有青春吗?”
荷娜不再反驳了,只是依旧低着头不断抽泣。
“荷娜,我昨天为什么会笃定自已和徐沅植之间肯定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呢。
因为昨天我在去学校之前,问过妈妈认不认识他。妈妈当时听见徐沅植的名字后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虽然只在妈妈脸上存在了一秒,但还是被我发现了。所以我们必须弄清楚,在我和徐沅植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能再追问妈妈,那就再去找徐沅植的爸爸和奶奶。
不行的话,我就再去逼徐沅植。”
玟静握着拳头。
“可是,可是,玟静,你昨天看见徐沅植冲到马路上被撞死之后就立马昏了过去,甚至还没等到昨天结束呢...然后今天你就发高烧了,玟静,我不想你再勉强了...”
玟静却依旧攥紧拳头,没有接话。
这时屋外的门铃响起,玟静妈妈一边应着,匆匆赶上前开门。
她们听见玟静妈妈惊讶的声音:“徐...徐沅植学生!?”
荷娜和玟静立马坐起身,荷娜搀着玟静走到房间门口,两个人站在房门处往外看。徐沅植那个大高个就呆呆地站在玟静家的玄关处,玟静妈妈微笑道:“玟静,徐沅植学生说,班主任派他来看望你呢。”她伸手拍了拍徐沅植的肩膀,然后抬手示意他进去找玟静,“阿姨给你们做果汁,你们先聊天吧。”说完,她就又溜进了厨房,嘴里还念叨道:“这孩子...长高了不少啊...”
徐沅植朝玟静妈妈鞠了一躬,然后便朝玟静两人走来。
荷娜提防地拦住他:“你想干什么?不可能真是班主任让你来的吧?”
徐沅植一脸无辜:“真的是他让我来的啊。”他又看向玟静,“玟静,你没事吧?对不起,昨天一定吓到你了...但是我说真的,你们不要再...”
还没等徐沅植说完,玟静却突然抬起手,衣袖里露出半截亮亮的东西。
那是一把美工刀,看上去应该是新开封的,刀面上没有一丝卷刃或是生锈的痕迹。
锋利的刀尖正抵在玟静的手腕处,只要稍微一动就可以刺穿脆弱的静脉。
徐沅植立马脸色一白。
“徐沅植,只有你可以拿死要挟人吗?”玟静低声道,“你不想我死的,对吧?”
“我...我才不管。”徐沅植全身都颤抖着——他总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自已心里清楚。”玟静冷哼一声,把小刀收回袖子里。
徐沅植抬起手看了看表,惊慌道:“我知道了。”然后从自已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塞进荷娜的手里,便匆忙离开了。
荷娜忍不住揶揄他:“真敬业啊...”她拿起手里的东西——是她之前用来记录徐沅植信息的那本笔记本。
荷娜汗颜:“诶!?神偷啊!?”
玟静拍了拍荷娜的肩膀:“搞定了,明天继续按原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