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屿再次坐回向远峰茶桌前的时候,向远峰对他的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写加粗的谄媚了。
上一次在向远峰脸上看到这种神情,还是在他面对自已妹妹小华的时候。
王屿还在回味着,下一秒向远峰的声音就传来过来,“我以前一直觉得,小华就已经算得上是天赋异禀的人了,没想到你比她还让人出其不意。你们俩一定谈得来。”
王屿淡淡的笑了笑,小华那脾气可不是他能驾驭的了的。
他将视线落在面前茶桌上摆放着的十几片料子上。
正是刚才被切开的杨梅皮。
向远峰顺着王屿视线看过去,开口问道:“你觉得卖料子合适还是出成品合适?”
王屿沉吟。
向远峰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继续道:“做成珠子再卖的话,上十的单条能到小六价。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小未必完全一致。”
王屿点点头,向远峰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虽然为人吊儿郎当,但是牵扯到生意上,心里的算盘打的明明白白。
王屿知道向远峰是担心自已看不懂市场行情,所以说了这番话。
他笑着提醒了一下向远峰,“利润高低现在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变现要快,让陶秀姐能马上跟冯飞把婚离了。以免夜长梦多。”
向远峰点头,“冯飞不是说了吗,明天就可以去办手续。我看他对陶秀姐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无非就是想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王屿的看法跟向远峰一致,他提醒道:“别给他反悔的机会,剩下的事我就插不上手了。”
向远峰脸上再次挂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哥们儿是谁,这点事还能看不出来吗。他冯飞敢在这事上放鸽子,见着一次打一次。”
这熟悉的台词,让王屿一下想起跟向远峰初次见面的场景。
人生真是不打不相识。
看看天色已晚,王屿觉得不便久留。
他能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已了。
向远峰表现得有些言犹未尽,但是他心里还惦记着陶秀那边,此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跟王屿闲谈。
向远峰将王屿送到店外,王屿笑着说道:“今天还没来得及研究你的料子,我还会来的。”
向远峰欣然同意,“随时恭候。”
德隆夜市距离周振的神仙刀还有一段距离,王屿决定散会步顺便整理一下自已的思绪。
这个时间段,路上许多逛完夜市准备折返的人。其中不乏跟王屿一样,走在路上的。
街边林立着各色店铺,有人声鼎沸的饭店,也有灯火通明的玉石毛料店,虽是深夜,却并不冷清。
王屿想着自已的事,溜达在人群里。
牛老板不日即将抵达边城,他现在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老板需求的料子还没有着落。总不至于要带着这位老板去走街串巷现场选料子吧?
他们这样的人,一般不愿意放下体面去做这样的事。
况且,就算给他块毛料,他也未必看得懂里面的价值。
所以这个想法在当初刚一冒出来的时候,就被王屿否决掉了。
他心目中最好的安排是,找到一个靠谱且有实力的店家,到时候可以带着牛老板直接上门看料。
这就要求这家店的料子种类要多,价格涵盖的范围要广,有实力有资本还要跟自已有一定的交情,这样在后续的接触中才能彼此成全。
这就是为什么王屿今晚要去出这个风头的原因。
他固然看不上冯飞的行为,但这样的事在边城也并非个例。
每天都有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犯不着他一个刚过了温饱线的毛头小子去摆平。
这一切只是因为,向远峰完美契合了王屿现下对于这样一个存在的全部要求。
不过,向远峰这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难以相处,不像什么好人。
但是通过这两次接触下来,王屿对他的印象倒不再是第一眼的时候。
能结个善缘总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能把这次牛老板之行的料子来源问题顺手解决掉,一举多得更是好上加好。
这么想着,王屿加快脚步朝着神仙刀走去,他想着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杜远他们。
神仙刀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转过眼前转角就能看到神仙刀那排平屋的时候,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一下吸引了王屿全部的注意力。
这辆车子他是见过的,就在他出手相助张玲的那天晚上。
车牌很好记,五个八。
杜远当时说车子里的人,是一个老熟人。
这么想着,王屿很快就看到了在车子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正是杜远。
他们此刻在谈的内容好像并不怎么愉快,他虽然听不清楚两人交谈的内容,但是王屿却能清楚看到,杜远狠狠将对方推到车门上并用胳膊抵着。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相反甚至可以说表现的完全配合。
杜远在将对方逼停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放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神仙刀。
男人看着杜远离开背影,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后,点起一支香烟。
王屿要想走过去,就必须要经过这男人旁边的步行道。
但是此刻他不知道来人跟杜远的关系,便选择暂时待在原地,等男人走了以后再出去。
就在男人抽完烟,伸脚将烟头踩灭的时候,王屿看见他凑近后排车门,俯身不知道是听还是说了些什么。
看样子,车子的后排座上还坐了什么人。
男人站直身子后,摸出手机打起字来,片刻之后,他收起手机,扭头再次看了一眼神仙刀的大门,便坐回驾驶座,将车子慢慢的开走了。
这一幕看的王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是能够感觉到,杜远跟这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就知道并不好。
不过,王屿并不打算探究,也不准备让杜远下不来台。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带着属于自已的秘密在生活。
杜远是这样,自已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