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华心下一慌,见着女儿这副盛气凌然模样,心说自已刚才说那番话,可别被她听了去。
却不想秦然肿着两个眼泡,像是哭了一夜,声音还有些沙哑道:“爸!我要回临安,我不当护士了!”
昨天晚上沈润秋的那句话实实在在把她打击到了。
秦然在过去的二十年,一直都处于顺风顺水的状态。从小时候被生下来,她就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孩子,父亲也因为自已的长相出众而长脸。
之后上学,下乡,恢复高考之后去读大学再到毕业,她的人生简直可以用一路坦途来形容。
但她在最近的一年之内,连连遭受了两次打击。
第一次是她在实习医院时,看到来回诊的韩牧潭,那魁梧高大的身影,清俊的面庞让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心。
她很快找熟人便搞清楚了韩牧潭的背景,然后,毅然决然地来到黎明岛做护士。
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但是对方却从来没有对自已施舍过任何一个眼神!
另一次打击,就来源于昨晚沈润秋的那句话。
那个被自已视为情敌的女人,用她的一番能力向自已证明,自已的的确确不适合这个行业。
她没有自已想象中那么小心眼。
上次在刘大壮的手术室外,自已给她泼了脏水,还叫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可沈润秋只训斥了她违规的行为。
而这次陈莲香难产,沈润秋顾及到她是岛上的护士,把她叫上了……
这让秦然对她一点都恨不起来。
虽然自已对于家庭背景的自信仍然存在,但秦然是完全佩服了沈润秋的能力。
沈润秋总给她一种安心做事,没把任何影响考虑在眼里的样子。
这一点特性,偏偏和韩牧潭很像。两人在工作上完完全全做到严谨认真,不带入一点私人情绪在里面。
秦建华看女儿哭成这样,愣了一下便轻飘飘训斥道:“当初你哭闹着说要来岛上,现在又要回去,你叫我怎么给你调这个工作?”
秦然眼睛一酸又想流泪,“我不当护士了,爸,不用你操心,我辞职!”
齐立昌坐在这里感觉有点尴尬,便起身道:“你们父女俩的事,我就不掺和了。老秦,回头咱们再商量年会的事。”
秦建华面色阴沉地将齐立昌送出门去,事实上这房间是齐立昌住的,对方有意给他让位谈事,倒也显得他有些眼色。
把门关上,秦建华才怒不可遏训斥起来:“你辞职?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你以为当护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然拿帕子抹去眼泪,“我不管!我不干了!我回去再参加高考,读我的经济学!”
她哭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
昨天仅仅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场面她都接受不了,那自已当初在父亲的影响下选择这个专业,如今看来十分不明智。
她还年轻,她还有得改,她绝对不要在这个行业里沉没一生!
就算父亲给她铺好路又怎么样,她始终都不会开心的。从小到大,她在条条框框里生活了多少年?难道她这一辈子的人生也要被父亲掌控!
“家里有我哥一个继承你衣钵,足够了!我才不会留在家里继续做你的傀儡!”
秦建华怒了,他扬起手,朝着他那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就是一巴掌,“你疯了!”
“我和你妈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不求感恩,你如今敢这样说!”
秦然被父亲一下子打懵了。
脸上残留的,是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小到大,父亲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态。
看着捂脸痛哭的女儿,秦建华从衣兜里取出烟盒,掏出一支来点燃。
他试图让自已冷静下来,“小然,不是爸爸控制你,而是你年纪太小,分不清前路是非,爸爸给你选的这条路,是你在现有的背景下,此生能滋润度过的最好一条了。”
秦然没有说话,抱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哭着。
“当初我劝你进医疗行业,你说你想学医生,爸爸是不是不同意?”秦建华磕了磕烟灰,继续道:“我能看出来,你如果以后做了医生,绝对不会在工作上有什么起色,你不是当医生这块料,所以我才支持你哥哥当医生。”
“护士相比起来,不需要负有医生那么大的压力,而且现在媒人给年轻人说媒,护士这职业可是最抢手,你不要太不把它当回事。”
秦建华见女儿耷拉个脑袋,便知道她在听着,“你要是实在不想干,行,爸爸回去想办法把你从黎明岛调回临安,你就跟在大外科组下做个行政岗位,也没那么大工作难度。”
秦然幽幽抬起头,仍旧是那双肿眼泡,她死死地盯着正在发愁的父亲,死命倔强道:“我不要做护士,我要学经济学!”
秦建华刚刚熄灭的怒火又微微燃起来,他瞪眼道:“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都二十岁了!想当初你妈妈这年纪都嫁给我了,你非但不考虑成家,还要回去参加高考再上学?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秦然还是死咬着不放,“我这辈子都不想踏进医院!”
“你再说一句!”秦建华猛地拍了桌子,“现在你是长大了,心思也越活越回去,你还想开倒车不成!”
“我不管!”
秦然蹲在地上,那双眼睛虽肿但坚定。
秦建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难不成你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个姓沈的女医生说了你两句,你就撒手不干了?”
秦然没有说话,但秦建华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已说对了。
“你和她能比吗?!”
“医生行业,尤其是外科,你看有几个女人干的?你要想学内科我不拦着你,回头考个助理医师慢慢往上升,但是外科,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