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下,坤宁宫门口的小太监立刻迎了过来,行礼后恭敬道:“林贵人,奴才引着您去偏殿。”
“皇后娘娘昏迷未醒,想必现在主殿里里外外都是人。”落落附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
夏清皖点了点头:“有劳了。”
跟随着那名小太监踏入偏殿之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传入耳中:“林美人,哦不对,如今应当称一声林贵人啦。”
夏清皖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正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已。
仔细端详之下,发现这名女子面容圆润如满月一般,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明亮而又有神,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一种健康且充满活力的气息。想来这位便是传闻中方将军的爱女——方芯苒了。
方芯苒狠狠地瞪了夏清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林贵人能够伺候皇上,自然是劳苦功高,只是刚刚入宫不久,就连对皇后娘娘也失了敬意,居然还胆敢如此姗姗来迟,真真是让我们这些姐妹都感到羞愧不已啊。”
夏清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然后用轻柔却坚定的语气回应道:“伺候皇上本就是身为后宫嫔妃应尽的本分,又哪里谈得上辛苦呢?倒是方昭仪您,如果说话时不小心谨慎一些,恐怕会被他人曲解了意思呀。”
“哼,我不过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意地歪曲我的话语。”方芯苒闻言脸色微变,怒声呵斥道。
然而此时的夏清皖心中却是暗自偷笑,于是继续反击道:“既然方昭仪害怕吃苦,那么臣妾自当向皇上禀报此事,请求日后免去您的那些苦差事好了!”
方芯苒完全没有料到夏清皖居然会是如此这般的反应,她的目光微微闪烁着,带着几分凌厉与质疑,冷冷地说道:“皇后病倒这件事情,绝对跟你脱不了干系。”
夏清皖听到这话,却是不卑不亢,脸上神情依旧平静如水,“方昭仪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落水之事乃是陛下亲自派人着手调查的,倘若方昭仪对于最终的结果有所不满,大可以直接去面呈陛下,臣妾可不想要充当这个莫名其妙的替罪羔羊。”
方芯苒一听,顿时气得瞪大了双眼,那双眼睛此刻简直如同铜铃一般圆睁着,“你……你竟然敢如此跟我顶嘴?”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
夏清皖循声望去,但见开口之人身着一袭金边绛色锦裙,头戴华丽的五凤珠钗,面容之上精心描绘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此人正是贤妃。
贤妃先是轻轻垂下眼眸,随后淡淡地说道:“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林贵人,不管怎样,此事毕竟是因你而起,所以替皇后抄写佛经祈福的事情,便交由你来做吧。”
然而,还未等夏清皖回应,一旁的夏迟已经忍不住站出来为其辩解道:“贤妃娘娘明鉴啊,林贵人才刚刚将身子养好一些,抄写佛经可是一项颇为耗费体力的活儿,只怕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经受不住呢。”
“哦?夏贵人此言是要替林贵人抄写佛经吗?”贤妃饶有兴致地看向夏迟,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夏迟听闻此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此时的她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对于抄写佛经这种耗费精力之事确实有心无力。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一旁的夏清皖却毫不犹豫地抢答道:“贤妃娘娘放心,臣妾定当全心全意、尽心尽力地为皇后娘娘抄写佛经,以表对皇后娘娘的敬意与祝福。”说罢,还微微欠身行礼,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
贤妃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坐下吧。”
然而,坐在角落里的方芯苒听到这话,心里却是老大不乐意。只见她眉头紧蹙,小嘴嘟囔着抱怨道:“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真是便宜她了!”
贤妃显然早已习惯了方芯苒这般任性的举动,只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呀,整日里不是吵吵闹闹就是与人争风吃醋,吵又吵不过人家,争宠也争不过人家,还是闭上嘴巴安静些吧!眼下皇后的病情才是重中之重,可莫要因小失大啊。”一番话虽是责备,但更多的是劝解与安抚。
方芯苒闻言,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悻悻然地瘪了瘪嘴,将头扭向一边不再吭声。
待到夏清皖终于坐定,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里。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轻啜了一口桌上的香茗,然后缓缓抬起眼眸,视线在屋内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后,压低声音向身旁的落落询问道:“这方昭仪究竟是为何事与我过不去?难道是曾经与我结下过什么仇怨不成?”言语之中满是疑惑不解。
落落赶忙附身凑近夏清皖耳边,小声回答道:“您有所不知,这方昭仪向来心胸狭隘、善妒成性,想必是见您入宫以来深得圣宠,故而心生嫉恨,处处与您作对呢。”
说是侍疾,但实际上这哪里是什么侍疾,分明就是一群嫔妃聚在一起开办的茶话会罢了。
夏清皖坐在那里,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就在她有些失神、呆呆地望着前方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道:“贤妃娘娘,白院使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有些百无聊赖的众人们终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脸上纷纷露出欣喜之色,然而,唯有那位贤妃娘娘却依旧不喜不忧,那平静如水的面容让人根本无法猜透她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很快,那些婢女们便赶忙上前搀扶起各自的主子朝着门外走去。夏清皖见此情形,自然也是不好继续留在原地,于是只好站起身来跟随着众人一同往外走。
可是谁能想到,当她刚刚跨过那高高的门槛之际,竟不知被何人从背后猛地用力推了一把。由于事发突然,夏清皖完全没有防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坚硬的门柱之上。
“该死!这些人居然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夏清皖心中暗骂道。
而这时,一直跟随在夏清皖身旁的侍女落落,则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小主,您流血了……”
只见她满脸惊慌失措地赶紧掏出一块洁白如雪的绢帕,手忙脚乱地按在了夏清皖额头上正在不断渗出血迹的伤口处。
落落这一声呼喊,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鸦雀无声。
贤妃见状,眉头微微一蹙,面露不悦之色,转头对着落落便是一顿严厉的斥责:“你这丫头是怎么伺候你家小主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紧接着,她又换上一副温柔关切的表情,轻声细语地向着夏清皖询问道:“妹妹,你这伤势可要紧呐?要不要传太医给你瞧瞧?”
夏清皖不想惹事,紧捂着额头缓缓站起,声音略带颤抖地道谢:“多谢贤妃娘娘关怀,实乃妹妹自已不小心所致,并无大碍,请娘娘放心。”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为之侧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方才分明瞧见好似有人暗中推搡于她!”一人压低嗓音说道。
另一人连忙做噤声状,轻声告诫道:“休要胡言乱语,此等话可不能乱说。”
贤妃柳眉微蹙,神色严肃,高声言道:“林贵人已然亲口表明乃是其自身不慎跌倒,切不可在此胡乱揣测、以讹传讹!”
恰在此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白院使到了!”众人闻之,纷纷将目光投向宫门处。
但见一名身着太医服饰的男子,正紧随宫人步伐,自坤宁宫门口徐徐而入,周遭的一切瞬时黯淡无光。
一头如墨般漆黑的长发垂落于肩背,头顶戴着一顶白玉打造而成的精美头冠,其衣着虽看似质朴无华,但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那般超凡脱俗,动人心魄。
他仿若那夜空中高悬的一轮皎洁弦月,清冷而遥远,令人心生向往却又难以触及。
男子步履坚定地径直走向主殿,自始至终未曾向周围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投去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目光。
贤妃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既然白院使来了,就都散了吧。”
临走前对着夏清皖不冷不热嘱咐:“若林贵人额头上的伤没事的话,就把佛经抄了再回去吧。”
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