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云浑浑噩噩睡着了,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即便容嬷嬷在她睡着之后,给她点了安神香。
最后她还是被噩梦惊醒,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容嬷嬷一直都守在床边,见她惊醒,也吓了一跳。
“夫人,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何冰云缓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去查的人可有回来?”
容嬷嬷知晓她说的是去查孟怀书行踪的人,忙答道:“回了,夫人还在睡,老奴便让他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是,夫人,你莫着急,先喝口水缓和一下。”
说着,端来一杯水递到何冰云的嘴边。
何冰云就着她的手,快速将其喝干净。
容嬷嬷将杯子放好之后,才出去把候在外面的小厮叫了进来。
当然,容嬷嬷只是将那小厮领到外室,何冰云也在她出去的时候,就穿戴整齐,也来到了外间。
她坐在罗汉榻上,撑着额角,闭着眼睛,“说吧,主君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那小厮看了一眼容嬷嬷,才战战兢兢地回道:“主君最近这段时间,都歇在柳南巷的一处宅子里。”
“柳南巷?”何冰云还闭着眼睛轻喃了一句,但片刻后,她忽地睁开双眸,目光狠厉地瞪着那小厮,“你说孟怀书最近都在哪里?”
“在……在柳南巷的一处宅子”何冰云狠厉的目光和失控的声音让小厮抖了抖,其实他的话还未说完,他们主君不但歇在柳南巷,在那里进出还有一女子。
只是见何冰云脸色难看,他不敢再多说。
主要是他也不确定,那女子的身份是什么?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主君有什么?
“柳南巷,柳南巷……”何冰云又是念叨着这个名字,忽地抬手将榻上小几上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
“好你个孟怀书?人都死了,你还念着她,情愿歇在一个死人住过的地方,都不愿回家来?还满口谎话,孟怀书啊孟怀书!”
何冰云说着,从罗汉榻上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
容嬷嬷见状,忙上前扶着她,“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去看看孟怀书,我倒是要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那么值得他留恋,宁愿歇在那处都不回来?”
“夫人,你头疾还未好,就不要去了,老奴差人去把主君叫回来吧。”
“不用,我亲自去叫。”何冰云此刻无比固执,她就是要去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魔力,人死了,还能勾的活人留恋不已。
容嬷嬷见劝不住何冰云,只好说道:“那夫人等老奴一会儿,老奴去拿件披风来,外面凉。”
何冰云点了点头,这倒是听了容嬷嬷的。
她站在春风阁主院的回廊处,看着院中以往一片盎然的花草树木,此刻皆枯黄落败,一片萧瑟。
她鼻头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这满院的萧瑟,何尝不是现在的她?
所以孟怀书,是嫌弃她了吗?
容嬷嬷拿了披风回到她身边,唤了她好几声,何冰云才回神。
“夫人莫要再伤心神了,见到主君后,您好好和他聊聊,夫妻之间,哪有什么仇怨。”容嬷嬷以为她又是为孟怀书伤身,遂劝道。
何冰云轻叹了一声,意外地没有歇斯底里了。
“走吧。”她轻声道。
容嬷嬷将披风给她披上,才转头吩咐刚才那个小厮,“马上去准备马车,带夫人去找主君。”
那小厮抬眸看了她们一眼,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说什么,领命快步出了春风阁,去外面准备马车了。
即便已经披着披风,也将披风上的帽子给戴上了,出门的那一刻,何冰云还是被风吹得头隐隐作痛。
她紧蹙着眉,忍着疼痛上了马车。
马车上倒是准备地齐全,软垫,盖毯,手炉皆有。
容嬷嬷一上来,就将盖毯盖在她膝盖上,又拿过手炉塞到她冰冷的手上,才安心地在旁边坐下。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而此刻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何冰云掀开车帘下来,看着面前的一处挂着一对灯笼的宅子。
宅子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很是寒碜。
但门口上挂着的那对红灯笼,还有从门缝处倾泄出来的点点灯火,何冰云莫名就觉得刺眼不已,甚至心里憋得慌。
容嬷嬷见她下了马车,却站在马车旁,紧蹙着柳眉,不再进一步,于是提醒道:“夫人,需要老奴去敲门吗?”
良久后,何冰云终于开口,“去吧。”
然当容嬷嬷走到门口敲门的时候,她忽地感觉寒从脚底生,这一刻,她突然害怕了。
但她并不知道自已害怕什么。
正想出声阻止容嬷嬷,门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的人,是阿福。
阿福见到她们的时候,先是震惊,随即是惊慌。
一直看着这边何冰云并未错过阿福脸上的表情,那一刻,忽地有一种预感。
她快步走了过去,在阿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之时,就抬手将整个大门给推开了来。
而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时,震惊,不知所措,最后才是愤怒。
而愤怒支配着她,快步走到孟怀书的面前。
此刻的孟怀书,正和白荷坐在院中用着餐,但两人是紧挨着坐的。
一直到何冰云走到孟怀书面前,他脸上的笑都还未完全收敛。
直到何冰云愤怒地瞪着他,他的笑容才慢慢地收了起来,同时脸上出现了心虚。
这副心虚的表情,落在何冰云眼中无比地熟悉。
当年,她发现孟春娇她娘的存在时,他便是这样的表情。
但当时的他,很快便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声泪俱下,最后求得她的原谅。
但今天,他脸上有了心虚的表情,但久久都未像以前一般,跪倒在她面前。
而孟怀书之所以露出那样的表情,完全是因为下意识,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已为何要怕何冰云?难道不该是她怕他?
随即冷声道:“你来这做什么?”
他的话,让何冰云心口一窒,同时也意识到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孟怀书了。
以前,他需要何家,可以低声下气求自已。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何家了,何家也于他无用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求自已。
何冰云看着他,忽地冷笑出声,那模样,癫狂不已。
坐在孟怀书身旁的白荷早就猜到了何冰云的身份,但她假装不知,放下碗筷揪着孟怀书的袖子。
而后害怕地说道:“孟郎,她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