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午艳阳高照之时,高温将空气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无法消散的热气,几只知了在树的阴影中不知疲倦地鸣叫。
一座红砖白瓦的小小道观紧挨在这城中少有的小山旁,看上去幽静而神秘,跟不远处的高楼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道观门口熙熙攘攘,站了不少人,面对着阳光的曝晒,豆大的汗珠滴落,他们却毫不在意,只是目光看向道观大门的时候,带着一丝焦急。
“这些人不嫌累吗?天天都这样。”在这群人的后面,树的阴影之下,也有不少人在看着这一幕,似乎是当做了某种乐子。
“你们看,那不是咱阳城的大企业家吗?我在电视上见过!”一人似是发现了什么,看着前方的人群惊叹出声。
“你才发现啊……”周围的人似乎早已知晓,“能来这里求大师的人,哪里能是普通人?”
“害,这些有钱人的想法,谁能清楚。”染着黄毛的青年叼着烟,咂吧一口接过话头,“再说了,这道观主人是真有些本事的,大家都知道,一算一个准。”
“前半个月在这等的,你们知道是谁吗?”见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得意的甩了甩头发,接着开口,“那阵仗,全部清场了……”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姓赵。”
周围人神色一变,似乎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听说道观主人还没给他算,一连清场了3天,都吃了闭门羹,这阵子是没来了,估计是丢了脸……”黄毛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说起来就没完。
“少说两句吧,小伙子。”有老人打断了他的话,周围的人也是神色各异,有人还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
“也是也是。”黄毛回过神来,干笑几声,“大家就当没听见啊,只是这道观主人的脾气确实是这样,只讲缘分……”
“嘶,这么准的话,我也去试试,他说不得与我有缘呢……”有人此时两眼放光,就要往道观门口走去。
“哎!”黄毛连忙拦住了那人,“你不要命了,你看那边。”
那人顺着黄毛的目光看去,十来个站得笔直的黑衣人均匀地将那群人给围在了中间,面色不善地警戒着周围。
“看他们手上,那是二代破禁枪吧?二阶的灾兽看见也得绕着走。”黄毛指了指那些人手上的东西。
此时这边的动静传过去,已经有四五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这边。
众人不约而同的偷偷往后挪了挪身子。
“……嘶,看来他与我终究还是没有缘分。”之前想上前的那人一激灵,连忙退了回来。
“这还有啥缘分,不都被包圆了嘛。”有人感慨一句。
“怎么没有,只要能出10个w的入场费,你就能跟他们一起,拥有一次概率获得缘分的机会。”黄毛开口说道。
“真的假的?这大师不管吗?”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黄毛摇了摇头:“谁知道,说不定那大师也乐意这样,不然谁都去找,那不得吵得睡不着觉了……”
“讲缘,讲的还得是元咯……”
众人此时也没了聊下去的兴致,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群,能看见那些有钱人遭点罪,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
“吱呀”一声。
久闭已久的大门终于有了动静,人群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看向开门的童子。
今天,又轮到哪个幸运儿了?
“师父说了,今天的有缘者是他。”童子声音清脆,众人精神一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身穿西服胖子满脸的惊喜:“终于……轮到我了吗?”
“嗯……你让一让,你太胖了,挡住人家了。”童子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开口。
胖子一脸的幽怨,往一旁挪了挪身子,露出了身后挎着单肩包的青年。
“是我?”青年穿着黑色短袖,宽大的鸭舌帽几乎盖住了整张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在听到童子肯定的答复后,他点了点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跟着童子进入了道观。
“是他?”远处的黄毛看见这一幕,顿时站了起来。
“怎么?你认识?”
黄毛脸色逐渐认真起来: “我还真知道,那人就住我家附近,有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医院跑,非要让医生给他动手术,把他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他失忆了?”
“他自已那样说,谁知道呢,那些医生哪里敢动手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就建议他去精神病院看看。”
“然后呢?”
“然后他一拳把医生的看诊桌给砸塌了,差点真的被送到精神病院,后来他就不去了,没想到找到这里来了。”
“……真是个神人啊,什么名字。”
“嗯……”黄毛沉思片刻,“应该是叫……吴途吧……”
……
进入道观之中,扑面而来的凉气让吴途精神一震。
这么大的太阳,这里面居然这么凉快,这大师有点东西啊。
“呀!这里居然忘记关了。”走在前面的童子突然开口,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白色的遥控器,对着墙壁一摁。
“滴。”
凉风渐息。
吴途:“……”
白期待了。
他跟在童子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道观修得算不上繁华,但观中花草,用作装饰的景致摆放得恰到好处,看起来赏心悦目。
“契……约……”
突然,脑海中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吴途脚步一顿。
“又来了。”他皱起了眉头。
反复就这俩字,偶尔就冒出来一句,让人好奇又恶心。
“师父就在前面,你自已上前去吧。”童子此时突然停下。
前方是一个小亭,阳光透过树荫,斑驳地洒在周围,两棵繁茂的矮树丛挡住了吴途的视线。
一缕白气从亭边飘起,升入空中缓缓消失不见。
这是……
吴途开始对亭内的景象好奇起来,他快步绕过矮树丛。
“你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吴途抬头,顿时愣住了,亭中的木质躺椅上,一个眉发皆白的老道斜靠其上,赤着的脚肆无忌惮地伸在了石桌上,手里拎着一个长长的烟斗,一缕缕白烟飘起,缓缓散逸开来。
吴途现在考虑的是到底该信不信这所谓的大师。
现在大师也开始玩抽象了吗?
“别愣着了,坐吧。”老道收起了腿盘坐在躺椅上,指了指吴途面前的石凳。
“吃点水果?”他将桌上的果篮往这边推了推,笑眯眯地开口。
嗯……吴途看了一眼老道的脚,缓缓摇了摇头。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随心所欲,别被思想束缚了。”老道也不生气,伸手拿了一颗葡萄挤到嘴里。
“说吧,想问什么?”
“大师,我感觉我失忆了。”吴途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失忆?那你应该去找医院。”
“不是,我能感觉到,我失忆了,但医院那边查不出来……”
老道一愣:“你叫啥?住哪?”
“吴途,住在95区。”
“这不记得好好的吗?”
“不是,大师,不是这种失忆,是另外一种……”吴途伸手笔画着,“是那种你明明知道有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的空荡感……”
“那你都失忆了,你怎么还能记得你失忆的。”老道摆了摆手,打断了吴途的话。
“你这种情况,应该去精神科啊……”
“我确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算?”吴途此时直接开口问道。
“不是小伙子,你当我是算命的啊?”
“……”吴途沉默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小伙子。”老道在身后悠悠地开口,“就算你是真失忆了,那也是上天在帮你忘掉。”
“我劝你一句,别再自寻烦恼了。”
“神棍。”吴途此时已经对老道有了清晰的认识,他大步流星,走出了道观。
“师父,今天这样是?”看着吴途气冲冲的离开,童子忍不住开口了。
“算不了,更说不了……”老道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天空,许久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