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帝大婚是后年的事情了。
那会儿景安帝虽然只是十四少年,但为了宣告东秦帝王长成,安抚民心震慑他国,程太后便为他选了皇后大婚。
这选中的便是这武安侯幺女赵玉桐。
不过秦宜真与这位皇后并无什么往来。
有了皇后,自然得有后妃才是平衡之道,当时方始心也想进宫去,秦宜真挨不过方始心的相求,推举了她进宫成了四妃之一,皇后以为她要扶持方始心,自然是与她远着些。
秦宜真想起方始心进了宫之后明里暗里也闹出不少事,对赵玉桐心中有些愧疚。
“我记得你,武安侯家的姑娘,年纪虽小,却端庄大方,秦都之中与你同龄的姑娘,没几个能比得上你的。”
“公主谬赞了。”赵玉桐笑容真诚,“若说端庄大方,臣女不及公主良多,若是有机会,定然多向公主请教。”
秦宜真摇头:“这话你倒是说错了,我自已都过得糊里糊涂的,哪里有什么能指教你的,你若是愿意,常来平西侯府坐坐,不说谁指教谁,闲时喝茶也是雅事。”
赵玉桐笑着应下:“玉桐自当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公主。”
另一位也带着姑娘前来的夫人见秦宜真与赵玉桐相谈甚欢,心中着急,也赶紧将自已女儿推上去:“公主,吾家小女也想见过公主。”
那身穿鹅黄镂金衣裙的小姑娘被推了一下,却是满脸的不情愿,但被母亲推着,只得僵住一张脸地上前去拜见:“拜见公主。”
秦宜真扫了她一眼,没认出来,但也没听对方自报家门,点了头:“无需多礼。”
那小姑娘得了这么一句,生硬地道了句‘谢公主’,然后便快步回到母亲身边坐下。
那位夫人气得拧了她一下,她也是坐着不吭声。
秦宜真觉得奇怪,但人家对她的态度面上过得去,她也不愿去探究。
而后,又陆陆续续有几位命妇前来兴宁宫拜见,秦宜真也一并招待了,请她们喝了茶,与她们寒暄闲聊了一会儿。
待过了午时,程太后午歇起了之后,便来见过诸位夫人,然后领着众人往泰平殿走去。
歌舞升平,天下泰平。
此为泰平殿。
是东秦平日里举办宫宴的宫室。
众人抵达之时,殿中已经有了不少命妇,因着身份不高,没有资格去兴宁宫拜见程太后,便只能再此等候,见程太后摆着仪驾领着众人前来,纷纷下跪行礼。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万安——”
泰平殿殿中设置与别处宫室不同,殿中并无墙面分隔,偌大的宫室设有五阶平台,众人按照品级落座。
第一阶坐的四品以下的官员以及家眷,第二阶是二品、三品,第三阶是一品和诸位公爵,第四阶是皇族至亲,最高的第五阶才是帝王、皇后、太后的位置。
程太后让秦宜真扶着她一路往高位走去,待在高位上坐定,面向跪了一地的女眷,这才抬手道:“免——”
有随行司监唱曰:“免——”
“谢太后。”众人叩谢,这才起身落座。
秦宜真起身往自已的席位走去,刚刚落座,便有几位夫人上前来问安。
此时宴席还未开始,众人可随意走动闲聊,这些命妇的目光自然是盯紧了顶头上那几位贵人,太后不敢去打扰,但打扰公主,还是敢的。
秦宜真观众人,见其人皆身着绮罗,头梳鬟髻饰琳琅,当得是贵不可言。
秦宜真笑着与上来的人寒暄,她温柔恬静,平易近人,几乎是让每一位上来的夫人都满意而归。
“让让让让——”
正在此时,方始心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她上前来就一屁股在秦宜真身边的位置坐下。
因着她的动作有些大,撞到了案几,案几上的酒杯被晃得就要往一边倒去,她眼疾手快地俯身抓住了两只酒杯,这才使得两只酒杯幸免于难,没有摔下去。
她呼了一口气将酒杯放好,然后对秦宜真道:“宜真妹妹,还是你这地方好,居高临下,瞧见的风景都不同......”
秦宜真见到她脸色都变了,开口呵斥:“下去。”
秦宜真以前不觉得方始心不拘小节的性子不好,反而觉得她随性洒落,真诚不作,可如今见她这般不顾场合,不顾礼数,实在是从心里厌烦。
而且她多次和方始心闹不愉快了,但对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跟狗皮药膏一样甩不掉。
“你下去,这里不是你该坐的地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赶,方始心脸色微僵。
她大概也没想到秦宜真会这般不给她面子。
她拽了拽手心的帕子,问秦宜真:“你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这些日子你似乎是对我有些意见,难不成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得罪了你?”
“若是我做的不对,我便向你道歉就是了,宜真妹妹,我错了......”
“妹妹?”秦宜真还未出声,便有一人嗤笑出声,“本宫不记得本宫还有这么一个姐妹?你是谁家女,敢如此放肆?”
秦宜真与方始心抬头看去,只见慧真公主正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她们背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慧真公主一袭紫衣华裳,看人的眼神也是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她瞪了方始心一眼,啊开口就道:“还不滚,要不要本宫将你丢下去?”
方始心脸色刹那之间变得极为难看。
她自然是认得这位嫡公主,也知晓她嚣张跋扈的威名,虽然心中恼恨,但也真的怕慧真公主将她丢下去,只得讪讪离去。
慧真公主在秦宜真身边坐下,抬手让诸位夫人离开,无语道:“我说秦宜真啊,你好歹是个公主,怎么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骑到你头上呢?”
“要本宫说啊,让她滚她若是不滚,直接将她丢出去送她一程不就得了。”
秦宜真笑了:“多谢皇姐解围,皇姐教训的是,下回若是她再听不懂人话,我便将她丢出去,让她知晓我性子再好,也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慧真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已涂了蔻丹的指甲,然后道:“谢我可不是说一句就行的,若是真的要谢我,便帮我写一封信给谢湛,如何?”